第十六章 罚站
烈日炎炎，骄阳似火，海水被高温蒸发升腾，将一丝风也没有的海军基地变成了一个大蒸笼。而在这蒸笼内的校阅广场上，基地的千名官兵正排着整齐的队列肃穆静立。他们从早上7点在校阅场上集合列队后，已经足足站了4个小时，大部分都已经汗流浃背，但是面前的校阅台上还是空空如也，下达命令的新任指挥官拜恩上校始终不见人影。 这已经是‘夜跑‘的转天了，昨天就在伯特他们返回营房，准备好武器和随身装备，忐忑地等待可能随时下达的战斗命令时。去中队开会的‘老爹‘麦克终于回来了，而他传达的明天早上7点到校阅场集合待命的命令，也让紧张的海兵们松了口气，知道应该是新指挥官要正式公开露面。 “本以为是见个面、训个话，现在看来却是个下马威。是准备先打一棍子在给个甜枣？还是就想棍棒底下出孝子？嘿，不管是哪个，这位‘绞索‘都算得上人如其名了。”双手背在身后、稍息站立的伯特，在心里揣测着这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拜恩上校，让他们在这里罚站的意图。 在这种阳光暴晒、空气潮湿闷热的地方干站了四个小时，就算耐力惊人如伯特，身上也已经微微开始见汗了。他从刚才心里就开始打鼓“我就算站到太阳落山也没问题，盖伊这点小事也肯定没问题，可是‘老爹’的年纪可是不饶人了，可别像刚才旁边队的一样被抬出去啊！” 原来就在刚才，伯特他们小队旁边第25小队的一个三等兵突然晕倒，被抬了出去，这让他开始担心起他们的队长‘老爹’麦克。 怀着对‘老爹’麦克的担忧又站了一个小时，时间已经到了正午12点，但校阅台上还是空空如也。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从第一个士兵晕倒，到现在已经陆续有四个海兵被抬了出去。闷热的天气和越发沉重的气氛让整个广场所有的海兵都开始不安起来。伯特觉得无论‘绞索‘的意图是什么，都差不多该出现了。要是在这么站下去，恐怕等不到太阳下山，海兵们要么全部晕倒，要么就要全体暴动了。 伯特这些海兵在校阅场上站着受罪，在上校的办公室里有人虽然不用晒太阳，但同样也不好受。 “上校，您看是不是让士兵们先解散。”昨天传达命令的驴脸中校试探的对面前的拜恩上校建议了一下。他虽然不用站在太阳底下，而是和一帮军官在办公室陪着这位正在办公桌前翘着腿喝咖啡的长官。却也一样已经站了五个小时，虽然体力撑得住，但耐性也快到极限了。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就这么让大家傻站了一上午，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驴脸中校心里腹诽着面前的上校，面上却恭敬的等待对方的回复。 慢条斯理的将杯中的咖啡喝完，拜恩上校在驴脸中校迟迟得不到回复、只能尴尬的忍受同僚们时不时扫过的异样目光时，终于开口说话了，“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一位站在上校身边的少尉军官回答道“上校，现在是12点25分了。” 拜恩上校平淡的自语了一句，“已经是这个时间了。”说完后他就站起身，对着看到他动作、把胸膛挺得更直的军官们说道“怪不得肚子饿了。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军官们闻言面面相觑，一直认为上校终于是要解决外面海军的问题，却听到对方说要去吃饭，这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怎么？你们不饿？那就在这里等我好了。”拜恩上校没有对军官们解释的意思，他说完后就带着身边的少尉副官施施然出门了。 “可恶！就算他是本部上校、是基地的指挥官，也太胡来了。他将基地的全体海军、将我们当成什么了？要是亨特上校还在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刚才被无视的驴脸中校在上校出门一会儿后，突然狠狠将头上的军帽摔到了地上。 “好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官大一级压死人嘛！我们还是想想后面怎么收场吧。”一位少校一边开口劝解驴脸中校，一边捡起对方的军帽，拍了拍递回给他。 “啪。”还是气哼哼的驴脸中校一把抓过军帽，在手中死死攥住，冷声说道“怎么收场？让他自己考虑去吧！” 伯特不知道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他现在只认为自己刚才觉得拜恩上校会很快出现实在太天真了，“完全不能把这些在伟大航路闯荡的家伙当成正常人揣测！已经快六个小时了，太阳越来越高，天气越来越热，拜恩还不见人影，看来这是要让我们全员进医院了。强者任性起来真不是开玩笑的，我算是领教了。” 尽管身体上撑得住，但伯特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管拜恩上校的意图是什么，但让全基地的海军毫无理由的站在这里罚站，实在是不能让他接受。 “也不知道盖伊还撑不撑的住？还有老爹那么大的年纪，千万别出大事啊！”见不断有海兵倒下，心里越发烦躁起来的伯特不禁担心起了他刚才还觉得没问题的弟弟，至于‘老爹’麦克，他现在只求别有生命危险就好。 伯特心里第一次对权力产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也许和盖伊到伟大航路去获得更高的地位也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不用在这里受这种不明不白的鸟气。” “老爹！”就在伯特按捺胸中越发膨胀的怒气时，他们这队的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不好！”仗着身高过人，伯特看到站在他们小队第一个的‘老爹’突然倒下了。 而随着刚才的惊呼，整个小队都骚动起来，伯特也顾不得在管什么军纪，就要立刻冲过去看看‘老爹’。 “不要动！都站好！”本来倒下的‘老爹’被人扶了起来，背对着众人猛然大喝。 本来想围上去的海兵们闻言停住了脚步，无措的看着背对着众人的‘老爹’。 ‘老爹’没有回头，只是用不再洪亮的声音喊道“现在是在执行任务中，无论谁倒下，所有人都要坚决服从命令完成任务。” 伯特虽然看不到‘老爹’的脸，但是那不停颤抖的身体让他知道‘老爹’已经撑不下去了。但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老爹’的心中第一关心的还是任务，而不是自己的身体。 “可恶！”伯特重新背手站好，他知道现在过去也只是会被骂回来，只能愤然的继续执行‘命令’。 同队的海兵们也和伯特一样，感受到了‘老爹’的坚决，只能重新归队站好。 “放开我。”‘老爹’挣脱了身后卡特中士的搀扶，颤颤巍巍的重新站好。 这时军医也跑了过来，对着‘老爹’劝道“麦克老爹，跟我们去检查一下，你的身体坚持不住了。” “不需要。我完全没问题，你们去照顾其他人吧。”‘老爹’强硬的拒绝了军医。 “麦克上士，你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快跟我们走！”军医不用检查，只是看着‘老爹’已经快要张不开的眼睛，就知道老兵只是在死撑。 ‘老爹’没有再说话，只是缓慢但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军医最终拗不过‘老爹’，只能无奈的走了。 “很有骨气嘛。”本来说去吃饭的拜恩上校，此时正站在一个可以俯瞰整个校阅场的哨楼顶上，观察着下面的情况。而‘老爹’的事被他完全注意到了，第一次话里流露出赞叹之意。 “确实了不起。就算是本部的海军，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么坚强的意志。”上校身后的年轻副官非常赞同长官的说法。 副官见到听了他的话后点了点头的上校，小心的建议道“上校，是不是可以了？他们应该已经知道现在和以前不同了。”说到这里他抿了抿嘴唇，然后有些犹豫的继续说道“在这么下去说不定会有伤亡，要是那个老兵出了什么问题，恐怕…” 拜恩上校对着下面的广场，头也不回的说出了副官没有说出口的话，“恐怕会有人闹事，甚至是引起暴动。” “是的，属下确实有这方面的担心。”年轻副官赶紧立正，有些紧张的答道。 拜恩上校将眼镜摘下来，摆弄了一下，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转过身用暗淡无光的双眼盯着副官平淡的说道“会违抗命令的军人海军不需要。连站着都做不到，也没有办法与将要蜂拥而至的海贼作战到底。这样的人趁早让他离开。” “是。（上校的眼睛明明几乎看不见！却每次被他盯着，都好像被看透了一样。）”副官强忍着低头的冲动，直视着拜恩上校的眼睛。 “不要那么紧张，不会有事的。”拜恩上校重新戴上眼镜，有些感慨的说道“虽然军官有些不成器，但有那样的老兵在，就说明这里的海军士兵大部分都不是无能之辈。好了，咱们现在回去看看那些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的笨蛋吧。”说完，上校就径直向下去的楼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