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妈的要凶

    还没到家电话就打过来了，黄焰按了免提，周凡说“我还没到家，还在路上”

    “一个小时多了，怎么还没到？”

    “我开的慢，又有师傅坐旁边，指导我开车，我得虚心学习学习”

    黄焰摆手笑着说“开的很好，放心吧！已经到家门口了”

    熄火停车，又跟洪羽说了几句，才挂电话，黄焰等周凡进了门才坐车离开。

    进门最热情接待周凡的是狗，跑前跑后跟小孩撒娇似的，周凡摸了摸幽狼的脑袋，带它进了堂屋。

    “爸，还没睡？”

    卓国强坐沙发上自己摆弄象棋，戴着老花镜，借着灯光仔细瞅该下哪里。

    “他咋样了？”

    “就那样吧！您不是不认识字吗？不认识字怎么下？”周凡凑热闹，拿个棋子随便一放，装的很会下棋一样。

    “谁说我不识字？以前没钱上学，偷偷蹲学堂窗外面偷学，认不少字，就是写的不咋的好看”

    “我妈睡了？”

    “没有，在炕上等你呢”

    周凡推门，伸进去一个头看了一眼，仨孩子都睡下了，老妈坐炕上，脖子上贴着膏药，正在数钱。

    趴仨孩子身边听了一会，最小的胸口还是有些杂音，老大也有，老二没有，可他的脸很红，嘴唇很干，好像严重缺水一样。

    “妈，还有多少钱？”

    赵玉梅把钱放一旁，拉周凡走进一些，小声说“一万五，你叔又给了七千块钱，还给了一张卡”

    叔叔真是的，都跟他说了，不要不要，怎么又给了呢？

    “给您，您就拿着啦？”周凡不悦的说

    “我不想拿，他硬塞给我的”

    周凡看着厚厚一沓钱，问了一句“老舅的钱还了吗？”

    “明个还，打电话给你老舅了，他没搁家”

    周凡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回屋睡觉了。

    手机在充电，炕烧的很热乎，脱下衣服跟鞋，往炕上一躺，脑袋里乱哄哄，想的都是洪羽跟黄焰的话。

    给他一个机会，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不改姓，不逼着生二胎就行。

    还有叔叔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叔叔不愿意提，问了也白问，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个人问题什么时候解决？老这么单着也不是个办法。

    这一夜睡得很累，老是做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以前住的那家医院里，洪玲还是以前的那个洪玲，扎着马尾辫，穿着牛仔裤白衬衫，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跟叔叔还是恋人关系，两人爱的如胶似漆，手牵着手，来看自己。

    梦里自己还是躺在那张病床上，紧挨着窗户，外面下着大雨，一只麻雀停在窗户外面躲雨，梳理着淋湿的羽毛。

    还是陆香，她变得好瘦好瘦，皮包骨那种，满脸的沧桑感，头发白了一大半，仿佛老了几十岁。

    直到狗叫声把周凡吵醒，揉着睡眼，艰难的从炕上起来，发现自己的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地上去了。

    爸妈已经起来了，在门口跟谁在说话，晃晃悠悠的爬上他们的炕，睡在了孩子们的身边。

    刚刚闭上眼睛，房门被人推开了，爸妈一起进来，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哎呀，这孩子啥时候到这屋来了？”

    赵玉梅惊呼出声，又忙着给周凡盖被子，见她就盖着肚子，胳膊腿都露在外面，怕她着凉感冒了。

    “谁来了？”周凡小声问。

    “运城，他爹没了，把大家伙凑的瞧病钱挨家挨户送了回来，老头太倔，知道自己得了癌症，说啥也不让孩子把他送医院，整了一瓶农药，一口气喝了”

    老爸手里多了一沓毛爷爷，坐在炕头上发呆，屋里静的出奇，感觉时间好像停止了一样。

    “妈，几点了？”

    “六点刚过”

    周凡看看手表，赶紧从炕上起来说“爸，吃了饭，您跟孩子们一起跟我去市里医院，看病去”

    “咋还去市里瞧病去？搁南边的医院看的好好的，大医院人多，医生瞎给开药”

    连续打了几个哈欠，周凡才算彻底醒来，赵玉梅把衣服递给周凡说“你咋想的？”

    “三甲医院，医生的本事更好，下面的小医院会养病，爸，我快饿死了，做饭了没有？”

    卓国强一听闺女说饿了，立刻起来，二话没说就去了灶房做早饭去了。

    “妈，把我的手机拿来，我给王东雨打个电话说一声，明天再去上班去”

    赵玉梅转身就去里屋，把周凡的手机从炕柜上插板上拔下来，递给周凡说“再多休息几天，瞅瞅你瘦的，都皮包骨了”

    信息三十五条，未接来电十一个，都是洪羽的，周凡一个个看了一遍，除了他的道歉，就是有一条说，后备箱里有桂圆大枣各类补品，让周凡别忘了吃。

    有一个电话是王东雨打的，周凡给他回过去，响了好久也没人接电话，也不知道他是睡的太死没听见，还是电话调的震动？

    爸妈真把自己当小孩了，牙膏挤好，洗脸水也倒好了，连上厕所老妈都要跟着，周凡苦笑一声说“妈，我又不是智障儿童，您干嘛？”

    “你爸说了，以后你上厕所我都得跟着你，你就会忽悠我们俩，病了也不说，你叔一个电话把你爸训够呛，整的你爸几天没睡着觉。”

    得，叔叔又参与进来了，自己病了，关爸妈什么事？他也真是的。

    在家里，周凡感觉自己真的有点像废物了，什么也不让干，连做饭也不让了，只能吃睡，其他什么都不能干。

    仨孩子爸妈跟盈盈每人一个，穿衣服，穿袜子，周凡一旁端茶杯喝茶看着，睡了一夜，女儿的小辫全部散了，柔软的头发披散着，嘟着小嘴好可爱。

    儿子仿佛没有睡醒，一个个精神不佳，还想接着再睡，可看到周凡倚在门框上，又都不敢躺下，只好乖乖听话起来洗脸刷牙，吃早饭。

    等忙活完已经七点多了，仨孩子还是一个个没精神，包括周盈也一样，无精打采的样子，说话的声音还变了，有点沙哑，又多了一个病号。

    驾照拿上，周凡刚出门就看见外面来了一辆出租车，已经停了下来。

    “黄焰，你怎么又来了？”周凡走上前问。

    “有人不放心你开车，非让我过来接你跟孩子”

    晕死了，他怎么那么多事？都躺床上了，还不消停会！

    也好，周凡跟周盈坐出租车，另外孩子们跟爸妈坐黄焰的车，要是全部坐一辆车，超载了。

    “盈盈，你感冒了”

    “嗯，嗓子还疼上了”

    周盈咳了几声，倚在周凡胳膊上，无精打采的看着外面。

    “姐，我想回草原，想找找我的亲生父母”

    伸手摸摸周盈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说“没发烧，怎么糊涂了呢？这话也就跟我说说，可千万别当着爸妈的面说，爸妈会难过的，包括呼延老妈也一样，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还用你说吗？”

    红着眼睛的周盈，别过脸，悄无声息的抹掉眼泪，低头不说话了。

    “盈盈，即使找到亲生父母又如何？万一他们两个并没有结婚，而是各自成了家，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你突然出现，会打扰他们的生活，他们又能为你做什么？你又找他们有什么意义？别自己给自己添苦恼”

    她还小，不懂事， 有些事情看得不够长远，真找到了亲生父母，他们不要她，她会更加难过，再说了，呼延老师找了，根本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处。

    “我怕我会让爸妈受苦受累，要交学费，要买衣服，还要吃饭，我是不是很没用？”周盈抽泣着说。

    搂着周盈的小肩膀，周凡给她擦了擦眼泪，微笑着说“钱根本不是个事，没钱上学，我可以把上海的房子卖了，再说，还有咱叔在，你怕什么？”

    周盈吸吸鼻子，抬头看着周凡，突然咧嘴笑了。

    “丫头，你还能看见吗？眼睛合缝了”

    周盈抬手摸了摸周凡的脸，认真看了一阵之后，咦了一声然后说“姐，你越看越像电视剧里的那个，那个谁，长得可好看了，正脸看不像，侧脸特别像”

    又来了，自己长什么样，自己还不清楚吗？像什么电视演员？都想电视剧里的演员想疯了。

    “明天就把网线剪了，就跟我整没用的”

    周盈腻歪在周凡身边，搂着周凡的胳膊不撒手，一直搂着到医院大门口，下车的时候她才撒手，等下车立刻又搂上了。

    “得，咱俩成连体婴了”

    “嘻嘻……”

    站一旁等黄焰他们，路过的行人不停的看她们姐俩，周凡推推周盈让她注意点，可她死活不撒手，搞得周凡很无语。

    等他们到了，周凡想抱一个孩子，被卓国强给拦住了说“让他们自己走，你少抱他们”

    真是无语了，自己连什么都不能做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好，我不抱，都站好了，手牵手，齐步走”

    仨孩子有点懵，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往哪走，只是小手拉小手，抬头看着周凡问“妈妈，去哪里？”

    “往那个楼里走，跟着妈妈”

    黄焰走在最前面，周凡跟在后面，然后是周盈，排着长队，往门诊楼走。

    “黄焰，老太太到了吗？”

    “到了，在后面住院部”

    到了门诊楼，门口就是挂号收费处，黄焰说“儿科我已经挂好了好了，还需要挂什么科？”

    拉好孩子，周凡想了一下说“骨科，耳鼻喉科”

    等黄焰挂好号，他把病例单递给周凡说“我先打电话汇报情况，儿科医生在二楼，人很多，需要排队”

    “那我先上去排队，你先忙吧！”

    一家老小，走楼梯，仨孩子怀着好奇的表情，跟在周凡后面，当看到穿衣服白大褂的人医生，最小得首先张嘴哭了。

    “姥姥，我不打针”

    星星说什么也不往前走了，小手紧紧拉着赵玉梅的裤子，哭的撕心裂肺，还一直咳嗽个不停，小脸涨的通红。

    “回回带她瞧病，都是这样的，你说这可咋整？”赵云梅心疼外孙女，抱在怀里，眼圈也跟着红了。

    “昨个仨护士才把她按住扎的针，今天可难受办了”

    人很多，要是排队，周凡把孩子病例单放进一个门诊室里。里面有个年纪稍大的男人，正跟一个小女孩看病。

    俩儿子很配合，坐等待区等着，周盈一旁看着他们，就是小的人哭的不像话，挣扎着要回家。

    “妈，平常星星都是这样吗？”

    “可不咋的，打个预防针还能哭好一阵子，打吊瓶一哭就是要几个钟头”

    被孩子哭的声音搅得头都大了，就在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看见电梯口，洪羽妈慌慌张张的小跑过来，后面跟着举步维艰的洪羽，黄焰还帮他用个杆子举着吊瓶。

    “宝宝不哭，宝宝不哭，奶奶来了，奶奶来了”

    洪羽妈看到孙女哭，一个没忍住，也跟着哭了起来，本来老妈就已经哭上了，又来一个，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就不来这里了。

    “妈，你们这是干嘛呢？不怕别人笑话吗？”周凡跺着脚说道，扭头看洪羽一脸同样舍不得的表情，直接来了句“你来干嘛？回去好好躺着”

    “孩子病了，我能躺的下去吗？”

    洪羽想哄孩子，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把孩子给我，看看你们一个个的，都像什么样子？”

    周凡脸一板，伸手强行抱下孩子，单手抱了星星，用面纸给她擦擦眼泪说“卓天鑫，你给我憋回去，再哭一个给我试试”

    女儿嘴扁扁，眼泪还是不停往下掉，可不敢再放声大哭了，目光落在姥姥姥爷身上，寻求帮助。

    “别看了，看谁也没用，今天一定要看医生，哥哥们也看医生，他们怎么不哭？就你，哭的跟你窦娥似的，再哭我就把你塞垃圾桶里”

    吓唬的话说出来还挺有效果的，女儿只是搂着周凡的脖子，把脸靠在妈妈胸前的，一个劲的颤抖着，没有再哭出声来。

    洪羽妈想说话，赵玉梅拉了一次她一把，朝她摇摇头，摆摆手，示意她此刻什么都不要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周盈鬼精灵一个，站起来拍拍手，笑着说“小姨抱抱，妈妈凶死了”

    谁知道，星星抬头看看周凡的脸，周凡瞪着眼睛也看着她，吓得赶紧又埋头趴妈妈胸前，一条胳膊搂着妈妈的脖子。

    “你平常就这么凶孩子吗？” 洪羽凑上去问。

    “你，赶紧给我回去了躺着去，跑什么跑？吃饱撑得吗？”

    “不是你说带早饭给我吃的吗？我都饿了几天了”

    忘了，周凡倒没有任何表情，继续冷声说“我忘了，回去，看着你我的火更大，看看你生的女儿，一点都不听话”

    “我没生，你生的好不好？我是男的，男的怎么会生孩子呢？”

    周凡抬腿想踹他一脚，当腿差点到他身上的时候，听见“请卓天鑫小朋友到三号诊室就诊”

    “今天我没空收拾你，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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