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业了

    一夜无眠，天还濛濛有亮，公鸡一声接着一声的叫，周盈起身去茅厕方便，周凡侧躺着，查看手机信息。

    〔滴虫，霉菌，糜烂，都没有，检查结果你很健康，继续保持〕

    时间显示是昨天下午，已经读取过了，家里也就盈盈查看手机，一准是她看的。

    〔谢谢，你妈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当信息发过去周凡才拍自己的脑子，才四点钟，世轩这会肯定在睡觉，自己打扰到了他的休息时间。

    〔不好，她不做手术，固执的要命〕

    醒着呢？这家伙，属鸡的吧！

    〔好好劝劝她，不然，你把她手机号码发给我，我给她打电话试着劝劝她〕

    〔谢了〕

    等了眨眼功夫，电话号码发了过来，周凡起身，拿笔记录下来，并存在手机里了，又回复了一条信息

    〔你别太担心了，有消息告诉你〕

    信息发过去，电话突然震动的起来。是王东雨打来的，这么早，他有什么事？

    “喂”

    “你起来没有？起来到场里来一趟”

    就是上班了，也太早了吧！况且现在出去，爸妈肯定又要生气，自己真不想让他们生气的。

    “有什么事吗？我身体不舒服”

    “有人出六十万买吉萨，你来帮忙把吉萨德撵上车”

    一听买了吉萨，周凡顿时从炕上爬起来，慌忙起身穿衣服，提上鞋，拿钥匙开大门，骑上电动车冲出家门。

    半年的接触的，吉萨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天天跟它一起，期盼着它快快长大，现在长大了，老板却要卖了它？

    风风火火的到了场里，一辆小型箱式货车，停在场里，王东雨跟一个男的在说话，另外一个男的在看吉萨，表示特别满意。

    “挺快，这是从吉林那边过来的，听说咱们这有什么獒，特意过来买，六十万”

    一头獒六十万！乖乖的，人才值几个钱？不过獒没有标准定价，只要喜欢，价钱对爱獒人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况且吉萨是纯种。

    “非卖不可吗？”周凡心疼吉萨问王东雨。

    “这货留着是个祸害，它不认人，我想要六十五万，卖了先给我儿子结婚用，剩下的盖鸡棚”

    自己是个打工的，老板决定的事，还能说什么，三个人又嘀嘀咕咕一阵子，最终以六十四万的价钱谈妥了。

    獒一生只认一个主人，把吉萨卖了，等于杀了它，獒狂吠不止，周凡蹲在笼子外面，朝它打了一个响指，獒立刻停下叫声，围着獒笼子直转圈。

    “我养的獒叫吉萨，每天喂他它牛奶，清水，喂它熟食，溜出去的时候要带笼套，防止咬人，它性格凶猛，喜欢追鸡等家禽，还有……”

    一万个不舍的，周凡心里痛的像一万跟针同时扎心一般，说不出话，喊不出来，只能摸着吉萨的耳朵，跟它最后一次亲密接触。

    不是，这有问题呀！

    “唉，你儿子几岁就结婚？到了领结婚证的年龄吗？”周凡转动着眼珠子问王东雨。

    王东雨一脸喜色，挨个发烟，周凡则接了一包喜糖，拿在手里看着王东雨，等着他的回答。

    “十七了，几个月一过，我王东雨就高升一级，当爷爷了，儿媳妇怕这货，没办法的事”

    十七就结婚，太早了吧！不过十七才上初三，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周盈可是十五就上高一了！

    “她怕獒，你就卖獒，她说要天上星星你也给她弄去？”周凡把糖扔进电瓶车篮子里，转身心疼自己养大的獒了。

    “你说那咋整？儿媳妇的哥哥跟大爷都在政府上班，真攀上这门亲戚，也是好事，我这又是一个人，儿子也不咋的听话，结就结吧！孩子都有了，还能咋的？”

    十七就有孩子了，真是够快的，计划生育部门干嘛呢？

    可怜的吉萨，在笼子一个劲的叫，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主人，当成商品交易了，换成了红红的钱。

    想把吉萨装车不容易，狂吠不止，企图破笼而出，最难的是怎么把它撵上车？想了好久，周凡也没有想出好办法，最后王东雨说“把笼子一并装上车”

    也不太容易，谁陌生人接近笼子，吉萨就会咬人，被它咬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非扯下一块肉不可。

    最后没办法，还是买主从车里拿出一个药丸一样的东西，扔进笼子里，獒嗅了嗅，吃了下去。

    “没事，一会就好”

    就在等的时候，场里又来人了，周凡看着吉萨，心里难受的不是个滋味，看着它一点点长大，看着它今天被卖掉，就跟卖自己的孩子一样。

    来人是卓国强，他板着脸，把电瓶三轮车停边上，嚷嚷着说“姓王的，你咋回事？这还有没有个上班准时间？闺女还病着，你还让她扛苞米，你还是老爷们不？”

    “老卓头，你咋说话呢？我啥时候让她扛苞米了？你自个闺女身体不好，你咋还怪上我了呢？”

    “爸，他没让我扛苞米，是我自己要扛的，昨天看龅牙跟范光辉俩人卸，一卡车，他们俩什么时候能卸完？东瑛又不能干，所以我就扛了”

    周凡说着，看着吉萨的变化，也不知道买主给他吃的什么？会不会吃坏肠胃？

    卓国强拉周凡说“回家，瞅啥呢？”

    “吉萨卖了，我恐怕再也见不到它了”

    “不是还有两只吗，你哪还有时间想这些，自个病着，仨孩子又病着，又要请喜酒，我看是班也上不了了”

    是呀！自己现在顾不过来自己家的事，哪还有时间顾獒，卖了也好，遇到一个喜欢獒的人，说不定比现在过得好？

    “王东雨，那啥，闺女可能不能搁你这干了，欠你的工资，今晌午就给你送过来，你另外找别人干吧！”

    卓国强想了一宿没睡，不想让自个闺女再干重力活，自个干了一辈子体力活，深知道累是个啥滋味，不舍的让闺女再走自己的老路。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待不时间长，迟早的事”王东雨也敞亮，说开了。

    “我挺喜欢现在的工作的，我也想继续干下去！”周凡伸手摸吉萨的大脑袋，它已经有一些变化了。

    “行了，装车”买主大吼一声，试着轻戳一下獒的身子。

    没了反抗能力，吉萨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软趴趴的趴在笼子里，任人摆布了。

    连獒带笼子一并卖了，王东雨笑开了花，发动汽车跟在货车后面，去镇上，买家没有带够现金，需要去银行取钱，然后才能付全款给他。

    为了保证路上安全，周凡特意又嘱咐了买主几句，等吉萨上了车，关上门的一瞬间，周凡的心特别难受，特别的失落。

    人跟动物接触久了，彼此会付出感情，獒也一样。

    车开远了，周凡停在路口，久久不能平静，抓车把的手，一直都在抖。

    太阳已经升起，露珠晶莹剔透，挂在树叶上，最终落下来，滴在周凡的脸上，凉凉的，就跟此刻心情差不多。

    “爸，我有点累”

    “累了就歇，我跟你妈都上了年纪，仨孩子我们帮你们先看着，你得好好养身体，你叔说了，这回真的帮不上你”

    一路上，周凡都在想吉萨，想它会遇到一个什么样的主人，会好好珍惜它吗？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人家花大价钱买了它，一定会对它好的，不然也不会花那么多钱买它了。

    回到家，就看见洪羽正拿着大扫把扫地，那姿势，那表情，可不怎么滴！

    见周凡回来扔下扫把，凑过来问“一大早上的，你跑哪去了？”

    “我去了场里，你会扫地吗？弯腰才行，就你直挺挺的，能扫干净吗？”

    捡起地上的扫把，周凡示范给他看，边扫边说“我失业了”

    “那可真好！安心做我的老婆，我养着你”

    扫了几下，周凡把扫把递给他说“算了吧！我可不想以后看你的脸色过日子，要是我想买个东西什么的，还要伸手问你要钱，我可不想，我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我好了，再找一份工作”

    扫了几下，就把扫把放在墙边上，洪羽拉着周凡的手，认真地看着她说“你是我老婆，我是你老公，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想用多少都可以，再说了，你可是我们家的大功臣，给我生了儿子女儿，我用一生感激你”

    又是功臣！生了孩子就是功臣，那不生孩子，还是罪臣了？

    “对了，这个是什么植物？”洪羽搂着周凡的肩膀，指着头顶上的小青葡萄问。

    “笨蛋，这是葡萄”

    “葡萄不是紫色的吗？怎么是这样的？会不会是变异品种？”

    晕死了，脑袋有问题，这葡萄才刚刚一点点大，熟了不就成紫色的了，当然家里还有一株是青葡萄。

    “那这个呢？”

    “柿子”

    “那这个呢？”洪羽拉着周凡，陆续问道。

    “石榴”

    “那这个呢？”

    周凡挨个说了一遍，最后拉着洪羽去了外面，指着家东面说“要不要我给你说说地里种的什么？”

    “好，那走吧！”

    “走哪去？”卓国强上前一步问道。

    “他像个傻子似的，问这问那，都快把我问烦了。”周凡瞪着洪羽说道。

    “闺女，你告诉我，这个是啥？”卓国强指着墙头边上的一棵植物问。

    这周凡蹲下身子，瞧了一会，说实话，自己还真不认识，也就认识家里这几棵树，再者就是苞米跟黄瓜跟一些家里种过的菜。

    “土豆”

    卓国强一旁哈哈哈大笑起来，朝院里喊了一声，“孩她妈，你出来听听你闺女说的这是个啥？”

    赵玉梅系着围裙，从灶房里跑出来，洪羽妈也听见了，也出来了，都聚集一块。

    “这不就是土豆吗？”周凡强调一遍，还用手摸了一下植物。

    “这孩子，你说可咋整？指望她种地，我瞅着是没戏，这是大豆，太阳种的”

    “那这边这个是什么？”周凡主动指着一棵植物问道。

    “这个我知道，这是玉米。”洪羽抢答着。

    “啥玩意，这是花生，老二月亮种的”

    不光自己不认识，又来一个不认识的，有伴了，周凡抿嘴一笑，看着洪羽，差点笑出声。

    “那这个是我孙女种的植物了，这个像是葱，又像是韭菜，这是个什么植物？”

    “那是高粱，一大堆一起发的芽，杆有点细，你说你们几个，这可咋整？我还指望你们今天帮我上地里干点活，这指望不上了”

    洪羽拉周凡起身，周凡可能是蹲着的，猛的一起来，眼前一片黑，一下子栽进洪羽的怀里。

    “咋了这是？”卓国强夫妻俩，同时紧张起来，慌忙的问道。

    “眼睛有点黑”

    洪羽抱的紧紧的，低头看着周凡，周凡抬头看着他，互相来了一句“你昨晚没睡好”

    “我一夜没睡”

    异口同声说出来，洪羽妈却笑了，轻拉着赵玉梅往家走，卓国强也进了院子，留下了周凡跟洪羽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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