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摸文学网 - 都市青春 - 鱼不服在线阅读 - 225.

225.

    一边是能化形的龙脉,一边是遗祸无穷的阿芙蓉,两者都扑朔迷离,墨鲤真想跟话本里那些精通法术的妖怪一样,使个分身术,一夜间把两件事都办好。

    可惜世上没有妖怪,龙脉也不会法术。

    龙脉想去哪儿照旧得自己跑,如果不在自己家或者关系好得愿意跟你不分彼此的其他龙脉家里,连龙都变不了。

    ——龙形为山中灵气所汇,并非实体。在灵气不听使唤的地儿,就乖乖地做鱼/胖鼠吧。

    此地距离飞鹤山还有八百里,那是江南腹地,得过了豫州,进入遗楚宁王的地盘荆州之后,车马再走个四五日才到。

    听着遥不可及,可是在墨鲤看来,差不多就是力施展轻功跑上一天一夜。所以说远……咳,也不算太远。

    然而龙脉救人已经是几十年前生的事了,飞鹤山虽然是主要嫌疑对象,但事究竟是不是“它”干的,尚且是个谜题。阿芙蓉却是迫在眉睫,急需追根刨底的大事,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令墨鲤在意的是,这两件事之间竟然有一个交集点。

    刀客。

    龙脉恰巧救了一个妇人,这妇人产下的孩子命途多舛,后来辗转落入飘萍阁,学了一身武功。这个救刀客离开“火坑”的人正是飘萍阁之主,亦是用阿芙蓉控制他人的罪魁祸。

    于是单单刀客一个人的经历,就有山灵助降生,失传南疆圣药再现这两件传奇。

    加上他绝顶高手的实力……噫,很像是话本主角。

    就差幡然悔悟了,这样就是前半生受人驱使收钱卖命,后半生漂泊江湖看破世情,临老皈依佛门以赎杀孽的传奇故事。

    墨鲤神情古怪地想到了元智大师。

    ——看,连高僧都是现成的。

    可惜老和尚一顿当头棒喝,没有唤醒杀手。

    话本终归是话本,哪有这么容易就放下屠刀的。

    “……那刀客的身体十分特殊,那股灵气是在他母腹中就得到的,早已跟他骨血相融。用茶馆里流行的话本来说,这是真正的先天之气!不仅让刀客活到了今天,还让他时练武事半功倍,比起宁长渊那被秦老先生打通的先天绝脉也差不了多少,简直是夺天造化了。”墨鲤压下关于话本主角的胡思乱想,继续跟孟戚解释道,“我师从玄葫神医秦老先生,学医十数年,自问没有这等本事。那条龙脉必定是懂医术的,哪怕不是治病行医的大夫,他对经脉脏腑的了解,我不及也。”

    孟戚的神经都绷紧了。

    开什么玩笑,同类就算了,还跟墨鲤是同行?

    瞧瞧这赞誉之言!

    听听这番话里恨不得立刻跟对方相识的言外之意!

    太京龙脉按捺不住了,急忙抓住一个缺憾见缝插针地说“如此说来,这条龙脉化形已久,或许比你我更年长一些?”

    “唔,可能。”墨鲤点头认同。

    他学了十几年医道,只能说略有小成,不敢夸口百病皆治。

    就连一生走遍天下山川的秦逯,见多识广,亦不敢说自己通晓一切病症病由。

    医术需要时间积累,人的一生终归有限。

    “那就是位老前辈。”

    “是啊。”墨鲤兴致勃勃,或许能讨教一二。

    孟戚不动声色地松口气,老就好,就怕年轻。

    他接着状似不经意地说“这等用灵气救人的法子,也需机缘巧合罢?譬如不能胎死腹中,那孩子得有生机,且胎儿已经成形?”

    墨鲤闻言沉思起来。

    这时风行阁众人已经各自散去,忙着查找阿芙蓉的线索了。

    除了刀客,另外两个俘虏孟戚大方地给了秋景。

    微风习习,竹林起伏如波涛。

    两人是用传音入密说话,对着刀客左看右看,直看得对方脖颈麻。

    “大夫,我有一事不明。”

    “孟兄请说。”

    孟戚一脸忧疑,沉吟片刻后开口道“这般造化之功夺天之术,那龙脉救了人,事后没再去看看这孩子?机缘巧合遇到的病例,他心中未曾好奇?不想知道孩子有没有顺利出生?身子骨如何,能不能养得大?”

    “这……应该去看了。”

    俗话说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只要是一位医者,应该都不会撒手不管。

    墨鲤知道孟戚的未尽之言。

    刀客孩提时遭逢的不幸,意味着那条龙脉没有再出现过。

    墨鲤皱眉道“根据此人身上的疤痕,约莫是七八岁之后的事。孩子出生七年了,龙脉应该早已离去,或者这户人家搬走……”

    “寻常大夫确实不会过问七年前的病患,我认为龙脉应该不同。”孟戚截口道,“并非是我怀疑那条龙脉,不过将心比心,如果我用这种方式救了一个人,必然隔几年就时不时地关心一下,这就跟用灵气养了一株人参似的,总希望它好好地长大,长得不好还给挪个地方呢!换成孩童,他家中困苦贫穷我不会管,如果真要饿死了我半夜一定偷偷喂他几口,怎会对他的下落一无所知?”

    墨鲤愣住了。

    是啊,如果白狐非要跟着亲生父母去隔壁山过活,他隔一年半载还是要去看一眼的。

    “这……走得太匆忙,龙脉不知?事后也无法找寻?”

    “如果是刚化形的龙脉,倒是可能。既是一位老前辈,熟知世情,真心要寻岂会一无所获?大夫方才说,此人自七岁起,一直到十三四岁,皆过得猪狗不如,前后六七年的光景,龙脉还送了一股灵气在此人体内,当真找不着人?”

    墨鲤面色骤变,颤声问“你是说,那飘萍阁之主——”

    是龙脉?

    这个猜测太过惊人。

    孟戚本意只是阻一下墨鲤急切想见同伴的心,墨鲤还没见面就对那条龙脉深有好感了,胖鼠心里苦。

    然而话赶话说到这里,孟戚心中亦是惊愕,他绝没有往对方身上泼脏水的念头,同类什么的他其实也想见的,只是更看重墨鲤,如今骑虎难下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孟戚揉着额头,尴尬地说,“还有一种可能是那条龙脉确实没去找刀客,比如他救过很多人,刀客在他心里压根不出奇,又或者他相信天命,遇到了就救,事后看到孩子降生就飘然而去了。佛说一切都是缘法,不能强求,或许他就是这么个性情呢!”

    墨鲤闻言,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迟疑着问“你说,如果告诉刀客,他真正的恩人乃是多年前救他母亲,让他顺利出生的医道高人,他又明确地知道飘萍阁之主做的不是好事,然后你我伪装成认识那位前辈,他会不会愿意透露一些飘萍阁的机密?”

    “怕是不行。”

    “为何?”

    “他母亲险些流产得灵气相助的事,一来太过久远他那时是个胎儿,父母不说他未必知道这件事,二来遭受的打骂凌虐是他亲身经历,他从一个死了可能都没人注意的弱小孩童,成为今日绝顶高手,算是彻底改变了命途。两相比较,即使知道真相他可能也会只认后一份恩情。”

    “可是没有灵气,他连出生都不能……”

    “大夫,对有些人来说,不能出生有时意味着不会在世间受苦。”孟戚难得打断了墨鲤的话。

    墨鲤半晌没有说话。

    世间多庸人,世事多为庸者所误,连好事都能变成坏事。

    孟戚转身喝问刀客“可知尔母险些不能使汝降生?”

    然后孟戚照着墨鲤的提议说了一遍,接下来的展却跟孟戚的断言不同,那刀客蓦地睁大眼睛,随即半信半疑地打量他们。

    孟戚顿住了。

    墨鲤起初没有明白,等看到孟戚混杂了惊怒的复杂表情,忽然心凉了半截。

    ——刀客的反应不对。

    他应该怀疑,或者嘲笑,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或者就像孟戚所说,生于这充满苦难的世间不是好事,在偏激的杀手看来怎么就是恩德呢?

    然而刀客不停地打量他们,一副知道内情的模样!刀客知道有人救过他母亲,甚至这个人他后来见过或听说过,所以现在怀疑孟戚说认识那人的话是假。

    孟戚想要弥补自己无意间诋毁同类的过错,结果歪打正着,反而进一步加深了对方的嫌疑。

    或许这可以让墨鲤反感对方,可是孟戚也不会因此高兴。

    龙脉,那是同类。踏遍千山万水苦苦寻觅的同类。

    孟戚定了定神,迅收拢表情,轻笑道“怎么?不相信我认识那位来去无踪,在江湖上毫无声名的前辈?”

    刀客更显迟疑。

    他越是不确定,孟戚就越是心定。

    刀客跟那条龙脉不熟!飘萍阁主不是龙脉所化!因为刀客无法揭穿孟戚的谎言。

    “那位前辈不需我偿还恩情。”刀客嘶声道,“他亦不是江湖人!风行阁虽然号称无所不知,但实际上他们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你们休想用只言片语,骗得我开口。”

    “那他就乐意见你杀人为生?”

    墨鲤脱口而出,孟戚阻止不及。

    果然刀客露出了一抹冷笑,摇头道“前辈不问世事,更不见外人,世间沧海桑田,几家兴亡皆与他毫无关系。区区几条人命,又怎会被他放在眼里?”

    “你之话语,前后矛盾。他既然救一妇人,便有怜悯之心。你能在这天地间活上几十年,都是他所为,如今你杀人无数,焉知他不为此后悔?”

    刀客脸色难看,他想要反驳,却终因不了解那位前辈卡壳。

    墨鲤对孟戚摇摇头,看来从这条路哄骗是行不通了,刀客也不知道更多内情。

    “孟兄,我们连夜动身,阿芙蓉虽然味重无法暗中下药,但也不能轻忽。”

    “大夫是担心飘萍阁有进一步动作?像屠头鬼这等江湖恶徒失踪十天半个月,无人过问,是绑去灌药加控制的好人选,齐朝跟江南遗楚势力的权贵,应当不会如此。”

    “不……倘若有人以南疆圣药为名,吹嘘为长生不老药,阿芙蓉再难闻也有人心甘情愿地服食。”墨鲤对世间求长生富贵的人毫无信心,毕竟他们连水银都吃。

    孟戚恍然,然后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急忙用传音入密问“阿芙蓉既有镇痛之效,会不会有人借献药之名,把这样东西送到永宸帝面前?”

    齐朝如今的皇帝病入膏肓,每天都在挨日子。

    不管什么药,只要有效,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陈总管等人都愿意讨来,只求6忈活下去。

    墨鲤陡然色变。

    俗话说病急乱求医,又说关心则乱。希望6忈活下去的人越多,6忈就越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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