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 战场上的下午茶

    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已经持续了接近一周了，几乎每日双方都会展开试探性的行动，有一次沉不住气的指挥官甚至出动了大量的弓箭手进行毫无目的漫射，但是他们射出的箭矢无一例外的被魔法卷落，现在双方中间的平原上遍布了各种魔法和箭矢的痕迹，如果不是地上没有血迹还以为双方真刀真枪的干了一架。实际上这也只是调节情绪的方法，参战的军队就像一根绷紧的弓弦，如果不适当让他们发泄一下早晚会崩断，而且没有其他人配合的情况下，想用单纯的齐射让有风精灵守护的精灵法师屈服几乎是不可能的。

    至少在李立看来，这充其量算是一场实弹演习，双方真刀真枪的对着一片空旷的平原狂轰滥炸，甚至还闲极无聊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实行远程打击，而对方则用尽手段阻止这种打击的顺利进行，看上去确实有点红蓝军对抗的味道，只是这种对抗也太过无聊了。

    其实从第三天开始李立就对旁观失去了兴致，人类这一方无非就是前进、防御和后退，只是各种兵种间的配合稍微复杂一些，而精灵一方则是漫天洒“烟花”，看上去自由散漫，连个像样的魔法齐射都没有了。最开始的时候李立还津津有味的盯着那些没见过的魔法，结果被巴尔提醒后才想到，自己根本用不了魔法，干看着眼馋还不如不看。

    不过艾利亚特和凯撒在这场演习中有了长足的进步，在隆的指导下，骑士团的每一步变化都被反复拿出来剖析，虽然骑士隆也没有经历过类似的场面，但是作为佣兵的经验可以让他准确判断出每一个命令可能带来的结果，有时也能够预判出己方将领的下一步行动，这时候就是检验两人学习成果的时刻，将自己的想法和指挥官的命令做出对比，从而更加理解命令背后的含义，虽然没有亲自踏上战场指挥，但是这种经验同样珍贵。

    “老大，要去喝下午茶吗？”

    能够在营地中叫出这种话的缺心眼也就只有卡伊一个了，金毛娘从第二天就觉得无聊偷偷跑到这里了，双方处于同一个方阵中，没有出击命令前基本都留在临时建立的营地中，只有接到命令后才会离开营地摆出阵型，但是出动的机会根本没有。中军骑士团和十字军组成的方阵基本解决了所有问题，没有其他人插手的机会。

    “喂，小声点，这是在军营里。”

    李立不得不提醒这个金毛笨蛋，这种场合不适合大声宣扬什么下午茶的话题。

    “有什么问题吗？”

    卡伊歪着脑袋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平时她都是这么叫的啊。

    如果是其他人在营地中乱叫肯定会受到严厉的警告，情况严重的话甚至可能受到处罚。不过这里是公爵军的营地，战士们不可能认不出自家的小公主，一向跳脱的卡伊大家早已习以为常，至于狼人战士们，他们只在乎李立和领主大人的命令，这个金发的人类女孩似乎是神使大人的伙伴，所以无论她如何闹腾都不会有人去阻止的。

    “好吧，没有问题。公主在你那边？”

    “是，和侍卫长大人一起已经到了，那个红毛的笨蛋说是要观战，结果笨蛋哥哥也跟着去了。”

    大概是笨蛋都喜欢叫别人笨蛋，卡伊说起来还满顺口的，李立觉得即使凯撒有时间也不会浪费在下午茶上，那俩肌肉笨蛋闲下来的时候基本都是在较量，偶尔李立也会建议将茶桌搬过去，毕竟看别人打架也比看战场上那无聊的进进退退有意思，李立没有当将军的想法，也不可能背段三十六计就让人家冲过来抱住大腿叫主公，对他来说喝喝茶打打牌，这样打发时间的日子也算是惬意。

    “你爷爷不在吧？”

    “不在，爷爷去了女王那里，好像是与其他人一起讨论后面的行动。”

    李立不太擅长对付那种笑眯眯的老狐狸，老公爵给李立的压力很大，因为不知道他究竟那句话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之前还开玩笑般建议让李立娶了他家的金毛娘，这个玩笑吓的李立有一段时间都没法好好睡觉，一闭上眼睛就梦到卡伊穿着婚纱骑着他满屋转悠，在他看来卡伊这种智商平时大概也就是小学没毕业那种，只有到她想做什么的时候才会变的聪明起来。

    “好吧，我去跟小灰打个招呼。”

    战争期间擅自离队不是什么好榜样，不过李立既不是指挥官也不能算是王国贵族，最多只能算是来自自由都市的“友军”，而且指挥方面有艾利亚特和凯撒，还有隆这个经验丰富的骑士协助，战斗方面基本都是小灰率领，李立自己只要装装样子就好，实在不行还有巴尔

    咱很忙，要追剧。

    更正，装死或者昏过去后巴尔还能接手，所以开小差溜号应该也没有什么影响。

    营地的一角，以精灵使身份加入穆拉军的科洛特还在悠闲地品着茶，木质的桌椅和粗糙的茶具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在李立看来这个小公主还是很有分寸的，毕竟这里是营地，放松下可以，但是如果搬出一套做工精致的下午茶具大概会引起一些士兵们的不满吧。

    “莉莉你来了，来这边坐。”

    科洛特拍了拍身边的凳子，实际上卡伊只准备了三把凳子，尤莉侍卫长从来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哪怕在营地中依然保持着警惕，其他的卫队成员散布在周围，没有通告的话不会让其他人靠近。

    “你倒是悠闲，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李立没头没脑的问题让科洛特一时没能理解，是担心自己的安全还是担心这场战争？又或者是在骑士团战斗的时候喝下午茶会影响战士们的士气？

    “也是，好像没啥需要我们担心的。”

    李立挠挠脑袋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好笑，都无聊到在这里喝下午茶了，还能有什么可担心的？这原本就不像是一场战争，公爵军还算是保持着随时出动的姿态，其他贵族的军队甚至整天窝在营地里连观战都不去了。

    “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大概就只有那些到现在都没有露面的袭击者了，无论是袭击精灵使的凶手还是袭击我们的暗精灵都没有出现，感觉有些奇怪。”

    科洛特放下手中的茶杯，皱着眉头开始思考，这也是王国军一直困惑的地方，如果说有人人为的引起了这场战争，那么在双方僵持的现在出动应该是最有利的时机，双方的战士都有些懈怠，精灵们甚至放弃了行动，每天只是远远的丢出一堆魔法，演练如何控制落点，而王国一方只是用方盾阵型不断演练各种配合及变化，与骑兵，与弓箭手，却始终不愿意踏过双方那片倾泻活力的平原，这让李立想起了武侠小说里的文斗，隔着远远的你来一招我回一招，开始还能略显激情，到后来纯粹就是练习了。

    “或许他们觉得打不起来的战争不算是机会，所以连挑拨都放弃了。”

    李立端起自己的茶杯尝了一下，这个世界的下午茶有点奇怪的味道，说甜算不上，苦味也没有，让李立很不适应，不过他本来也不喝茶，所以味道什么的怎么样都好。

    “如果有老大做的小点心就好了。”

    卡伊有些遗憾，以往在穆拉家的时候，下午茶的点心都是李立准备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食物都有，而现在桌子上只有一些水果和小面包。面包是作为食物发放的，每个人都能领到足够的分量，而水果据说是可以预防疾病，这让李立想起曾经在肆虐一时的败血症，似乎就是通过橘子那些酸味的水果来解决的。

    或许这个和地球上的知识还有些关联，不过这并不是李立需要的线索，总不能去调查最初是谁给士兵发水果的吧，根本不会有谁无聊到记录这种东西，万一人家只是为了改善伙食怎么办？

    “或者试试让莉莉发挥一下想象力，试试用这些东西能够做出些什么？”

    科洛特坏笑着给出了建议，换来了李立的一个白眼。面包和水果能做什么？总不能做水果面包吧，这里也没有烤炉啊，有的吃就不错了，印象中那些描写战争的场面全部都是啃干粮喝冷水，哪有你们这么惬意还能喝下午茶的。

    “精灵那边也没有动静吗？”

    李立有些好奇，这两边到底有多无聊才会选择在这边干耗着，既然打不起来早点收工回家多好。

    李立的眼光还没法看到战后协定的方面，只是单纯的认为双方在较劲，都是精灵自大而固执，看来人类这边也差不多。

    “没有，都说精灵女王是个难缠的对手，既不主动出击也不后退，他们的位置与森林的距离很微妙，如果是骑兵可以赶在他们撤回森林前拦住，但是单纯的骑兵又会被那些藤蔓缠住，如果用方阵推进，他们只需要一边后退一边丢魔法就可以了，退入森林后依然没有任何办法。”

    这些都是科洛特从侍卫长处听来的，尤莉也擅长指挥，只是大部分时候她率领的小队都是以护卫为主，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看不懂战局。

    旧教廷时期的阵地战确实是驱逐精灵的好方法，依靠方阵压缩精灵们的活动空间，但是那是在有足够数量的前提下，而且在精灵退入森林后，他们还会打着神的名义下令焚烧森林，这些都是现在的利贝尔特不敢也不能够做的，王国只是想尽快平息这场战争，而不是将对方逼到对立面，更何况妖精森林是精灵一族最后的庇护所，也有相当数量的高等精灵存在，不会任由人类在他们的领地内为所欲为。

    “那帮大佬们都在想什么啊，卡伊，你家老头子有说过什么吗？”

    真正参与决策的只有大贵族，连科洛特这个公主都没有资格，所以李立把希望寄托在卡伊身上，毕竟她有个宠溺孙女的公爵爷爷。

    “没有啊，就是说我们必将取得胜利什么的。”

    “那不是口号吗？”

    打不起来的战争哪有什么胜败，最后不就是双方都撤退吗。

    “大概是考虑到战后的协定所以不能主动撤退，哪一方先撤军在后续的谈判上就会处于劣势。如果是从这个方面考虑，我们确实没有输的可能。”

    科洛特倒是想到了这种可能，在她所受到的教育中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对精灵的要求无非是扩大交流规模，总不能要求割地赔款吧，那样敏感的精灵会翻脸直接再来一场战争的。让精灵在指定的方向开放新的交流村，可以很快提升附近王国领地的收入和规模，像狮心领那样毫无特色的小领地仅仅因为传闻就能够吸引到奈特商会的大力支持。

    “就是说我们要撑到精灵主动先撤？那我还是先回城吧，这样呆下去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实际上有一些贵族们已经忍受不了这种枯燥的等待先行返回王都了，军队也交由属下代管，除了那些希望能够借由这次的表现更进一步的贵族们，大部分人都无法在这里继续坚持下去，没有宴会，没有娱乐，连打猎都不可以——谁知道那些森林中是不是埋伏着一群等待时机的精灵，这枯燥的一周已经让很多人了解到自己忍耐力的极限。

    “不行！”

    “不可以，老大！”

    两人的回答几乎是异口同声，这么倒霉的事情怎么可能放李立自己先回去，科洛特作为公主肯定无法离开，而卡伊则是被她的爷爷要求留在这里直到战事结束。

    “身为我们的团长，在团员们都在努力奋战的时候自行离开是不允许的。”

    “没错！”

    科洛特不愧是公主，很快找到了非常合理的理由。

    “我要回去照顾艾琳，已经把她丢在王都一个星期了。”

    李立同样想好了对策，这边只是团员，那边可是团员兼闺女。

    “艾琳可以照顾自己，而且还有艾莲女士在。这个理由不成立”

    “没错！”

    卡伊已经彻底化身为应声虫，其实两个人说的她都觉得有道理，只是为了将自家老大狠狠的拖在这个坑里所以只选择公主的声音做出支持。

    “那我要回去洗澡！”

    “否决，营地里可以洗漱。”

    “用盆没有澡堂舒服！”

    两人就这样像某逆转游戏般一问一否决的斗嘴斗了半天，也算是下午茶时无聊的消遣，也只有这种时候三人才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