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王灵官看到了很多不该看到的事
王灵官自从被玉皇大帝委任于纠察灵官，向来是耀武扬威横行于三界之间。大凡在权力体系中，特务机构是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只要他略进几句谗言，轻则贬到人间，重则灰飞烟灭。却没想到，幽冥界走这一遭，竟遭到一个蕞尔毛神的奚落，这口恶气他如何能咽得下去？ 回到天庭，他直奔凌霄宝殿，但是他却扑了个空，玉皇大帝不在。他略一寻思，便直奔瑶池而去。瑶池，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的后花园，但凡一些重大的庆典活动，都是在瑶池举行，平时则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散心怡情之地。 一路上，但见漫天瑞霭光摇曳，五色祥云飞不绝，白鹤声鸣振九皋，紫芝色秀分千叶。不消片刻，到了瑶池，只见琼香缭绕，瑞霭缤纷，瑶台铺彩结，宝阁散氤氲。凤翥鸾腾形缥缈，金花玉萼影浮沉。 近处传来窃窃私语之声，王灵官刚要大声通报，却听王母娘娘愠怒道：“哼，你就那么怕那个张百忍？” 王灵官一愣，忙放慢了脚步，隐身在假山之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他贵为天帝，而我只是一草芥，如何不怕？” “哼，谁说你是草芥了？看我不打散了他的元神。” 男子不说话，王母娘娘继续说道：“颠鸾倒凤的时候没见你怕过，怎么这回又觉得怕了？” “我……我……我实在是担心啊。” 王母娘娘嗤笑道：“还卷帘大将呢，就这点胆量？” 王灵官越听越紧张，王母娘娘与卷帘大将私通，这事一旦传扬出去，那可是天字头一号丑闻。此刻，一旦被王母娘娘发现，自己的小命顷刻而休。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会转身，要远离这是非之地。可是，王母娘娘突然喝道：“什么人？” 完了！ 王灵官吓得魂不附体，手里握紧了金鞭，但是却瑟瑟发抖，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王母娘娘的对手。 “出来！”王母娘娘又是一声暴喝。 王灵官咬紧牙关，索性豁出去了！但是，却听不远处的草丛中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王母娘娘饶命，奴婢什么都没有听见。” “你没有听见什么？” “奴婢……奴婢……” “你是何人，在何处当差任职？” “奴婢是披香殿侍香的玉女，名叫阿……”那女子还没说完话，突然就没动静了。 王母娘娘说道：“不在披香殿好好待着，跑到这瑶池仙境来，不是作死吗？” 卷帘大将的声音传来：“她……她……你……你把她杀了？” “我不但把她杀了，而且还洗去了她的记忆，今后不管她经过多少轮回，也不会想起今天的事情。” “她……她……只是……” “你觉得我心狠手辣吗？”王母娘娘冷冷地说道，“能让她轮回，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否则我让她元神俱灭，就更不怕她泄漏今天的事情了。卷帘啊卷帘，我也是为了你啊，你不是怕张百忍知道我们的事情吗？” 卷帘大将说道：“那她现在……现在怎么办？” “我已将她的魂灵打下凡间，自会有幽冥鬼使将她拘走。至于这具皮囊，就拖去蟠桃园喂树吧。” 卷帘大将叹口气，说道：“可怜，可怜。”然后，扛起玉女的尸身往蟠桃园而去，王母娘娘随后也离开了瑶池仙境。 这一幕看得王灵官胆战心惊。作为纠察灵官，他一直自认忠心耿耿、忠于职守，但是这一刻，他的内心却动摇了，因为他无法做到一视同仁，无法去向玉帝汇报此事，当然也就无法忠于职守了。 他正欲离去，却听另一座假山后面传出一声压低了声音的啜泣，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音里有痛苦，哀伤，愤怒，和绝望。 男子说道：“阿香，阿香……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约你在这里见面啊！” 王灵官循着声音的方向偷眼看去，却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明眸皓齿貌似潘安，但是由于愤怒，脸上的肌肉渐渐扭曲了，渐渐的，颜色变了，相貌变了，就连毛发也变粗变硬了，一会儿的功夫竟变成了一个怪物模样，青靛脸，白獠牙，两边乱蓬蓬的鬓毛，三四紫巍巍的髭髯，鹦嘴般的鼻儿拱拱，曙星样的眼儿巴巴。 王灵官认得，此怪不是别人，正是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奎木狼。 奎木狼发出阵阵低吼，眼神里透露出凶恶的光，脚步坚定地向蟠桃园的方向走去。 等奎木狼走远了，王灵官这才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快速走出了瑶池仙境，他生怕有什么人突然冒出来，问他在干什么。 回到凌霄宝殿外面的通明殿，王灵官坐在椅子里冥想，他心潮澎湃胆战心惊，刚才如果被发现的是自己，估计也会被王母娘娘一掌拍死。就在这时候，外面一阵喧哗，只听众人齐声喧道：“参加王母娘娘。” 王灵官登时慌了手脚，难道自己还是被她发现了吗？ 王母娘娘虎着一张脸，走进了通明殿，王灵官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时忘记了叩拜，只是嗫嗫嚅嚅说道：“你……你……” 王母娘娘疑惑地看着他，说道：“王灵官，你失心疯了吗？” 王灵官回过神来，立即跪倒在地，叩拜道：“参加王母娘娘。” “平身吧。” 王灵官站起身，拱手垂眉问道：“不知王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来你这通明殿？” “臣不知，请王母明示。” “你帮我把张百忍揪出来。” “张……张……玉帝他在何处？” “我要是知道，还会劳动你大驾吗？” “微臣不敢。” “这天上地下的狐狸精实在太多了，你帮我查查，他现在又躲在哪个狐狸精家了！” “这……这……这……”王灵官百般无奈，他真是不愿意纠缠到玉帝和王母的感情纠葛中去。 王母说道：“要不你再去广寒宫走一趟？” “广寒宫？又是广寒宫？” “你要是看到他，就让他早点回来，别整天在外面鬼混。”王母娘娘说罢，扭身就走了，王灵官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谁知道，王母娘娘竟转身回来了，问道：“你怎么还不出发？” 王灵官没法，只好带了几名亲随，往广寒宫而去，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千万不要在广寒宫碰上玉帝。 广寒宫外依旧是冷冷清清，玉皇大帝跟嫦娥仙子的私情早就曝光了，虽然仙界没人在公开场合议论，但是人人心中有数，对这广寒宫无不敬而远之，生怕玉皇大帝或是王母娘娘怪罪自己。 王灵官正要前去敲门，大门却自己开了，内中走出一个将军，顶盔贯甲，竟是天蓬元帅，他回身对门内说道：“仙子请回，改日再来聆听雅音。” 嫦娥仙子盈声说道：“多谢天蓬元帅抬爱。” 天蓬元帅走出门，迎面看到了王灵官，也不打招呼，匆匆地走了过去。王灵官叫住了他，说道：“天蓬元帅好雅兴。” 天蓬元帅站住了脚，问道：“有事？” 王灵官嘻嘻一笑，说道：“没事没事，只是羡慕天棚元帅的任性逍遥。” “没事我就走了。”天蓬元帅说罢，不再理他，扭身就走。 王灵官气得鼻孔冒烟，心想：“看你今天叫得欢，总有一天，你会栽在我手里的。” 玉帝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被人挤兑了吧？” 王灵官急忙回转身，只见玉皇大帝正从一棵树后款款地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王灵官忙叩拜道：“参见陛下。” 玉皇大帝兀自看着广寒宫紧闭的大门，眼神似乎有点涣散，怔怔地说道：“我经常一个人走到这里，怔怔地看上这么一会儿。灵官啊，你可曾喜欢过什么人吗？” 王灵官的脑袋更低了，说道：“微臣没有。” 玉皇大帝叹气道：“如果没有爱，我们是不是就能够一身轻松了？” 王灵官不知如何回答，只是默不作声地低着头。 “我每次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就心满意足了。很多人羡慕这玉皇大帝的宝座，却不知道所谓宝座，也是囚笼，一旦进了凌霄宝殿，就一生不得自由。”玉皇大帝说完之后，又沉默半晌，这才问道：“十殿阎王怎么说？” 一句话，把王灵官几乎问懵了，他本来是奉王母娘娘之命来找玉帝的，正寻思着如何开口呢，玉帝突然问起了十殿阎王的事。王灵官忙说道：“陛下，十殿阎王恐有异心。” “异心？”玉皇大帝忙说道，“走，回凌霄宝殿议事。” 玉皇大帝和王灵官等人匆匆离去，广寒宫内，玉兔笑嘻嘻说道：“姐姐，玉帝对你依然痴心不改啊。” 嫦娥说道：“哼哼，痴心不改？我看不过是逢场作戏。” “你当真不会原谅他吗？” “凌霄宝殿之上，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 玉兔点点头，说道：“天蓬元帅倒真是翩翩君子。” 嫦娥叹道：“只怕我无以为报。” 嫦娥说着，抚弄琴弦，铮的一声，一条琴弦竟然断了，回音缭绕，嫦娥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