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是人是妖？
碧海云天，一片安静。 剩下的只有风声。 厉无极黑发飞舞，踏立虚空。周身，弥漫着一圈圈宛如实质的妖气。 妖气化形，这是至少渡过了七次天劫的大妖所特有的气息。 厉无极吸收了真龙精血重铸妖身后，恐怖的妖气如同潮水般向外汹涌溢散。他现在还无法随心所欲地控制体内的磅礴妖气，也只能暂时让它如此。 真龙，那是超越了“仙”的妖族至强。从远古至今，在大陆上留下了无数令人向往的传说。 静静站在原地，厉无极仿佛石化了一般。许久后，他终于确定了这片空间并无一人。 开始的那个声音是谁，他为什么要说应妖而生？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究竟是人还是妖？ 也许，答案需要自己去寻找。 抬手一挥，虚空如同水纹般荡漾而开，碧海云天陡然被撕裂开一道裂缝。厉无极一步跨出，消失在了空间裂缝中。 这是结拜大哥妖兽黑风传授的神通，此刻由化身施展出来，竟是无法形容的圆转舒畅。 撕裂空间结界，这是问道境老妖怪才能施展的手段。厉无极化身居然也能够做到这一点，让人简直拍案叫绝。 来到外面，周身的妖气愈发浓郁，向外辐射蔓延。厉无极思忖了片刻，手掌朝前虚探，空间扭曲，身形再次一点点淡化，消失在了原地。 转眼后，虚空缓缓闭合，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从来就未曾发生过变化。 …… 大光明山。 檀香弥漫，钟声悠扬。 天龙院中，采绿百无聊奈，每日只是在龙树院行走。若非有许仙陪伴在身边，她早就离开了。 这一日，采绿倚坐在院中菩提树下呆呆出神。 忽然间，她感觉到一股冲天妖气破空而来，气势强大到无以复加。 “这是哪一位妖族同道，莫非是刚刚渡过八次天劫，还不懂得如何控制妖气？” 这样强大的妖气，即使是渡过了七次天劫的大妖也尚有不如。 就在采绿疑惑万分之际，那道妖气已然降临在大光明山峰顶，旋即直落而下。 与此同时，天龙院后方诸殿蓦然间探来数十道强大的神识，其中问道境以上的神识便有不下十几道。 这大荒第一门派的底蕴，果然深不可测。 “何方妖孽，竟敢擅闯天龙院？” 一个浓眉黑目的中年僧人从内院纵身飞起，正是天龙院监院法印。 大荒第一门派又岂是浪得虚名？即使是大妖和八级妖兽，也不敢在这里放肆。 “大师勿怪，在下厉无极有礼了。”妖气定住，一道青色的身影现了出来，赫然是厉无极化身。 “施主，居然是你？……你是妖族之人？”法印瞠目结舌，显然是惊讶到了极点。 厉无极他前不久刚见过，还以为对方是修士，没想到居然是妖兽。 “呵呵，大师莫惊，在下并非妖族之人。”厉无极微笑摆手，随后凌虚踏步，无视天龙院上空结界，朝着大光明山后山缓缓行去。 道衍也是妖族之人，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施主……”法印目光狐疑，欲上前阻拦，却发现一股恐怖的威压将自己逼开。前方那个身影如渊如狱，眨眼间变得模糊了起来。 “师弟，随他去。” 法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采绿。 “师兄，他……”法印无力抬手，欲言又止。 “无妨！有祖师在，你又何须担心？”法照一脸随意，微笑道。接着又扭头看向采绿，“前辈，我们要不要跟去后山见祖师？” “去，怎么不去！天天对着你们这群光头，都快把老娘给闷死了。”采绿眉眼间欣喜无限，不假思索道。 “嘿嘿，前辈心直口快，率直中见真性情，老衲佩服。”法照笑容不减，丝毫不以为意。 采绿掩口一笑，“咯咯，难怪神僧会成为天龙院方丈，这嘴上的禅功之深，小女子是自叹不如、佩服之至。” 两人说着话，顷刻间绝尘而去。 而开始的那数十道神识，在法照离开后，也全都悄无声息地退去，一如来时。 法印眉头皱起，一脸思索状。厉无极带给了他极大的震撼，这人不是妖兽而是修士，这着实是让人难以置信。 如果他不是妖兽，那身上的冲天妖气又从何而来？可如果他是修士，修为怎么可能强大到了这种地步，让自己兴不起一点反抗的念头。 驱散了四周围观的弟子后，法印狐疑地望向后山，终于还是压下了心中的好奇，转身离开。 没有祖师的召唤，谁敢轻易踏入后山？ 厉无极身形沉稳，看上去极为缓慢，然而他每行走一步，都会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片刻后，便越过了幽深山谷，来到了后山碑亭中。 “奇怪，人呢？难道又进去了？” 寂静的碑亭，空荡无人。站在伏魔石碑前，厉无极喃喃低语。 他与真身之间，有着某种奇妙的联系，能够互相感应。然而这伏魔殿却极其特殊，竟然可以将这种感应切断。照此看来，道衍和真身这时一定是进入了伏魔殿中。 厉无极思绪飞闪，忽然间心中一动，从容回首。 后方的长长山谷中，采绿与法照身形飘洒从团团迷雾中走出。 “阿弥陀佛，厉施主，有礼了。”法照笑容可掬，双手合十。 “方丈有礼。”厉无极拱手还礼，又侧头看向采绿，“大姐，你也来了？” “怎么，你来了还不许我来？”采绿颇为嗔怪地笑了笑，随后抬头仔细打量着厉无极，“大兄弟，我看你这具身体妖气四溢，莫非是妖丹大成？” 妖兽的妖躯强悍无比，一身修为全都聚集在妖丹之中，那是妖修之根本。 厉无极的化身妖气化形，显然是已经将体内那颗似元丹又似妖丹的丹核彻底的修炼成了妖丹。 那些渡过了七次天劫的大妖，实力极为强悍，全都可以化为人形，谓之妖丹大成。 “什么是妖丹大成？”厉无极微微一怔，显然，他并不知道这一点。 闻言，采绿也是一愣，片刻后释然，随即传了一道神念过来。 待感觉厉无极消化了神念讯息后，采绿方道“大兄弟，妖丹大成其实和修士的大天劫一样。修炼到了这一步，才勉强称得上是超脱，可以化成人形……只是我很奇怪，你这段时间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何妖气强大到了这种地步？” 厉无极沉默不语，只是同样还以一道神念。里面详细地述说了在清岚山时的情形，以及自己得到了真龙精血重塑妖身的经过。采绿本是妖族之人，将此事告诉她也自无不可。 采绿恍然大悟，原来是真龙之精血，难怪具有这样的逆天功效。她欣然笑道“大兄弟，恭喜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真龙乃是神兽，恰好与你有缘，从此我妖族又多一位大能。” “大姐，恭喜什么啊……我现在都搞不清，自己这到底是人还是妖？”厉无极摇头苦笑不已。 “你管他是人是妖……大嘴不是说过嘛，这是人妖！”采绿笑不可抑。 “大姐，莫要说笑，你说这算是个什么事！”厉无极心中无语，嘴角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闻言，法照插话道“施主，确如前辈所言，何必非要分得这般清楚？我道衍祖师也是妖族之人，此事在大荒人人无不知晓，但是这丝毫也未影响祖师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阿弥陀佛，乐天知命，无喜无忧，妙性朗然，其乐难述。” “不错！还是神僧看得明白。”采绿当即点头赞许。言毕又望着厉无极迟疑道“兄弟，你既已妖丹大成，为何无法控制周身妖气？” 厉无极随意道“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吗？” 从前见过的绝大多数妖兽，全都是妖气滚滚，似乎并没有谁会故意去克制这一点。 “有，当然有！怎么会没有关系？山野妖修，不知敛形收气，很容易被人察觉，造成诸多不便，甚至有可能被修士围杀……”说到这里，采绿忽然停了下来。 妖丹，是妖兽一身的精华所在。尤其是那些渡过了五次天劫以上的妖兽，妖丹更是珍贵无比。 上古时期，妖族渐渐式微。有许多修仙门派弟子为了提高自身修为，经常联手围捕高级妖兽，斩获妖丹用来修炼或者换取其他资源。 “大姐，按你所说，妖族与修士之间并不和睦，是吗？”厉无极眼中若有所思。 “那是自然。”采绿郑重点头，旋即叹道“尤其是现在，修士势大，妖族之人全都躲匿山林，比起上古之时更是不如。” 法照满脸凝重，忽然出声接过了话头，“前辈，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不过我天龙院对此一向深恶痛绝，更赞成人妖和睦相处。……阿弥陀佛，如今邪魔未除，在域外虎视狼顾，倘若修士与妖族之间再起纷争，恐怕大荒及各域危矣！” “神僧所言极是。不过只以天龙院一派之力践诸于行，恐怕于事无补。”采绿话语中颇多顾虑。 厉无极目沉如水，毅然道“大姐，一派不行，那就广邀各大派共同倡议。在下相信，明晓事理的修士还是不在少数。” “嘻嘻，厉施主之言，居士以为如何？”一个清亮的声音飘忽不定，兀然间响起。 随后，几人只觉眼前一花，两道身影倏忽出现在了碑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