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及笄
悉心养大的小姑娘轻飘飘一个微笑和侧脸杀，就能让少年三魂不见了气魄。张依依表示，她可算是体会到了家中有女初长成的小骄傲，和家里白菜将要被猪拱了的小烦恼。 “咳咳！” 一声干咳，成功引起少年的注意，只见他急急忙忙收回视线，望着满是水渍的桌子，两颊微红了一下，赶紧手忙脚乱地擦拭。 自家傻儿子的反应，当然也没能逃过水钰的眼睛。他先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会儿黛玉，眼中掠过一丝满意。又认真地看了眼张依依，见对方没什么大反应后，微微皱了下眉头。 “仲棋，我和张姑娘下棋，不用你作陪了。自己去玩吧。”他于是说道。 这算是看上我家黛玉，默认自己儿子来追求了？张依依暗衬。 水仲棋这小子，六月的生日，再过两三个月就要满十六岁了，堪堪大黛玉两岁。他被水钰教得极好，知书达理，做事稳妥。看上去对谁都彬彬有礼，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这让他在张依依心目中跌了不少分。因为她怕这样老成的人，将来会不会用女德女训那几套去要求将来的另一半？ 也因此，同行以来，她没有对水仲棋露出太大的兴趣，也没特意让两个女孩跟他交好。 不过他刚刚的反应倒是难得的少年脾气，也不失有趣。 对外稳重单单在你面前失措什么的，不要太有爱！ 张依依那颗半死的红娘心又有复活的现象。对水钰这种明显到不行的教唆，也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水仲棋看了看对自己使眼色的老爹，又看了看貌似不感兴趣其实满脸写着我支持你的张依依，再看了看毫不知情仍然埋首书中的佳人，俊脸腾地发红，一时之间，竟然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过了好半晌，他对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顶着张依依、水钰两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同手同脚地往黛玉那边走去。 ……张依依抚额。 她看了眼水钰，用眼神表示：就你儿子这本事，想拐走我家黛玉？多等几年吧！ 水钰不服气地表示：走着瞧！ —— 一年后，二月十二花朝节。 这天，是殿阁大学士林如海嫡长女的及笄礼。从辰时府门大开起，来往道贺的人络绎不绝，林府下人也个个忙得脚不沾地。 毕竟是林家唯一的林姑娘，又是即将过门的忠顺世子妃，将来的忠顺王妃。 水仲棋也是早早地就来了林府，尊敬地拜过未来岳父林如海后，就拿一双望眼欲穿的眼睛盯着他瞧个不停。 林如海被他瞧得极不自在，几乎就要弃械投降放他进后院了。还好有忠心耿耿的总管在旁提醒，才想起张依依的嘱托，说是新人在婚前见面不好，便陪笑道：“张姑娘在为玉儿梳妆，到了吉时就会出来的。” 水仲棋闻言很是失望，对红娘张依依又怨又感激。 感激她最后帮了自己一把成功求娶黛玉，又怨她总阻挠自己去见黛玉。上一回见到她是在什么时候？十日前？还是半个月了？ 不得已，只好安慰自己，至少再有三个月就能娶心爱之人过门了，日后再没有人能挡着他亲近她。思及此，水仲棋的脸上才出现了微笑，顺道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便从袖中取出一物，道：“叔父，这是小侄为玉儿准备的，烦请叔父务要转交给她。” 林如海应下，等他走之后，打开一瞧，原来是一支晶莹剔透的白玉簪。白玉无瑕，光滑剔透，可见价值不菲。 林如海非常满意，唤来一个丫鬟，吩咐她拿去后院给姑娘送去，并郑重声明是忠顺世子所赠。 却说如今黛玉闺房中真是热闹非凡，一屋子的女孩，花团锦簇，芳香扑鼻。 身为黛玉的外族家，贾母自然是要把全府的女孩子都带过来的。连刚刚出嫁的迎春，和已经定亲的探春都来了，更不用说和黛玉关系好得像亲姐妹似的惜春。 还有一人，倒是让张依依有些意外——已经和贾宝玉定了亲的薛宝钗。 这一回，有张依依嘱托在先，贾母亲自出山，快刀斩乱麻地夺了王熙凤的管家权，用了四个多月，才彻底肃清了荣国府。这场大清洗，几乎暴露了荣国府全部的毒瘤，尤其是从王熙凤房中搜出的那一箱契据，又惊又怒的贾母恨得当场就想把她休回家去！ 最后贾琏拼死相护，贾母这才放过王熙凤。但从此之后，夫妻俩也只能在府中做一对富贵闲人，或者出府另谋生路了。 在之后，贾母深深明白自己府中下一辈的无可救药，只能把希望放在孙辈上。她把迎春、探春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她们管家。在二人出阁定亲、宝玉和宝钗定下亲事之前，贾府一直是由二春联手管的。 探春性子要强又能干，完美地完成任务的同时，还顺带地把本性懦弱自卑的迎春给□□得厉害了许多。如今嫁给了贾母亲自挑选的，家世清白的书香门第里。丈夫在去年考试中第，如今做了个小小的六品官。在一众后院夫人的聚会中，迎春都能游刃有余了。 再有是贾宝玉，贾母更是对其耗费了满腔心思。 话说贾宝玉第一年还本性不改，不爱书卷偏爱胭脂。贾母深思熟虑后，一面重金聘请了位人品才学上佳，又外表俊朗的先生来教他人伦常理，一面又让府里的龌龊之事明明白白地袒露在宝玉面前，打破他深根蒂固的是非观念。 不得不说，贾母这招破而后立的效果不错，第三年起，宝玉就开始自愿读书，如今整个人看起来都成熟稳重不少。 薛宝钗还是像原著一样来了贾府，在贾府长大。她的能干世故让贾母另眼相看，即使薛姨妈是王夫人的妹妹，也还是让贾母起了结亲的心思。不过那时贾母见林如海步步高升，心中还对两个玉儿亲上加亲一事抱有念想。直到去年黛玉归家，来问安时和宝玉碰面，两人都是面色淡淡。过不了多久，京中又盛传忠顺世子亲口说，非林家大姑娘不娶的话。贾母才算死了心，正式开始为宝玉向薛家说亲。 说到贾府，就不得不说一说那位贤德妃，贾元春了。 不知是不是王夫人倒台地太快，没有人往宫中送去足够的银两供她打点门路，这回贾元春在宫中做足了女官的年份后，就给放了出来。只是她已有二十八岁，若是不想出家，只得尽快嫁人。贾母如今还在为她相看人选。这番来到林府，只怕打的也是希望黛玉日后能多多照拂一下那位大表姐了。 再说惜春，这小丫头竟然真就下定了决心要和黛玉一样自己择婿，这一年来，每次贾母要拿她的亲事说话，她便搬出张依依这尊大佛出来。 张依依怎么说也算贾府的救命恩人，贾母对她推崇之极。虽然心急惜春的归宿，却也无可奈何。 一切都很完美，这个世界已经不再算是红楼梦的世界了，人人的结局、性子都跟原著相去甚远，她也到了要离开的日子……张依依温柔地梳着黛玉乌黑柔亮的长发，默默地想道。 拿着白玉簪的丫鬟进来时，笑着说有忠顺世子送了东西过来。坐在旁边与黛玉关系最好，又见证了两人相识到相恋的一切过程的惜春连忙抢过那小盒子，把白玉簪拿出来，显摆了一圈道：“上好的羊脂玉做成的簪子，啧啧，价值连城啊！” 姐妹们的调笑让黛玉羞红了脸，却还是坚定地道：“我要用师傅送的墨玉簪。” 张依依心中甚慰，但还是拿了白玉簪给她戴上。冲着镜子里诧异的黛玉温柔道：“这是你未来夫君的心意，你们一定要白头到老。” “咦？吉时还没有到呢！怎么就簪上了？” 张依依站起身，道：“一会儿自有全福人给你梳头，挽髻。” 黛玉有些慌了，拉着张依依的裙摆：“师傅！” 贾母也道：“天下人中哪里还有比张姑娘你更有福气的人？还是张姑娘你来主持吧！” 她做了那么久的神棍，这些人把她看作是福寿双全的仙人。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个无父无母，无宗无族的孤女。她怎么舍得，让疼着长大的小姑娘有一丝不完美的人生呢？ 张依依看着黛玉，心中升起了淡淡的离愁。“吉时已到，你们先去吧，我跟黛玉一会儿就来。” 众人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都出去了。惜春洞悉一切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张依依一眼，庄重无比地一福身后，也出去了。 “师傅……”黛玉也有所察觉。 张依依笑道：“快要到说再见的时候了。” 黛玉未语先落泪。 “不哭，不是说玉儿不是爱哭包吗？” 她这么一说，想到了欢乐的小时候，黛玉哭得更厉害了。“师傅你一定要走吗？” “嗯。”张依依像她小时候那样摸着她的头：“一定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