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春风十里不如你
皇帝派人办案，自然不会查到自己身上来，最后查来查去也没有名堂，只能拿暮雪来定案。虽然皇帝答应让王阳关私自处置，但也得装个样子。王阳关罚了暮雪一顿杖责，行刑时刑凳上将人换成棉花，糊弄过去。 王阳关怕父母误会暮雪，将原委解释与了他们，年氏半信半疑，反而提醒儿子堤防暮雪，不要再让她近身伺候。 可是王阳关现在称病在家，只爱同暮雪腻在一块儿，年氏没得办法，只有叫了她来恐吓一番，大意是若敢加害王爷，诛你沈家九族之类。 暮雪心里憋屈，受训以后，回到王阳关那里，他正斜靠着看闲书，见她气吁吁地来了，猜到了多少同母亲有关。 “受气了？”他忙上前关心道，“喝口茶消消气。赶明儿我再同我娘说说，她不是不讲道理的。 暮雪在气头上，说话也不气：“她讲道理？讲道理动不动还把沈家带上？诛我九族？我真正的九族在后宫里，有本事她去诛！” 此处只有二人独对，无需忌讳什么，她也只想向他倒倒苦水，他却实在感到愧疚。为了替皇帝掩饰罪行，他拿她来定案抵罪，虽然是为了顾全大局，到底是不怎么爷们。 “现在太后倒了台，就不用忌讳她，不如你进宫去向皇上说明身世，好歹你也是先帝的骨血。”王阳关沉吟着道，“他若是知道了，虽或许不能立时给你公主的名份，但也多少念及兄妹之情，给你个名位的。” 王阳关了解皇帝，皇帝是个顾念情分的人。这一次，皇帝算计他，是因为他手中有实权，但收回了实权，他可以照样做他的闲散王爷。在名位头衔这样的虚名上，皇帝不计较，何况暮雪的确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就算真封个公主也无可厚非。 暮雪一顿，扭过头去：“我不稀罕。” “这不是赌气的时候，你只是拿回应该属于你的。” 王阳关犹如兄长一般地对她道：“沈兄出了这桩事，已是罪臣，你寄于他名下，又扛上现这样的罪名，就算我再如何回护，你在府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只有你向圣上坦承身世，他才会答应，让你做我堂堂正正的王妃。先前没有叫你认亲，是我忙于政务，怕没有时间风风光光地迎娶你，才耽误下来。” 说到此处，他自嘲一笑：“反正我现在也是闲散之人了，此时不娶你，更待何时呢。” 原来他事事为她考虑周全，并非是有意委屈她为妾。她低眉片刻，后悔方才发了脾气。他微笑道：“要不你今日就去吧。可以先找皇后，她本就疼你，一定会为你做主。” 如果换作从前，她或许就会听他的。可是现在皇帝连王阳关也要算计，她因母亲的事，本就厌恶皇家，这一来，便格外觉得恶心。 “我不去。” 王阳关拍了拍她的脑袋，无奈地笑了：“好了，别赌气了。” 她脸色崩不住了，莲步轻移，往他身上一坐，双臂缠着他的脖颈，道：“天家那样对我母亲，现在又这般对你，我和他们认什么亲？沈家养我这些年，我就寄在沈家名下，又如何？” 抵额相对，温热的气息互相痴缠，眼底情意也一望便知，她长睫扫过他的眼眶，眸光如同春水缓缓流过。 她忽而道：“你帮我报仇，是为大恩，我不该同你计较这些的，日后再也不提了罢。不过——” “嗯？” 她脸上泛起一层浅浅的红晕：“王爷要答应我，今生今世只有我一个。” 他一愣，旋即放下重重心事，笑了：“你不是自诩贤良的吗？怎么，也会吃醋？” 暮雪见他没有立刻答应，不高兴地弯下嘴角：“我什么时候说我贤良了？你别以为我好欺负，沈家虽然没有权势，但我干爹最疼我了，你对我不好，我就回沈家娘家去。” 她说着，撒开手，作势要走的样子，未离开半尺就被他拉了回来。 庭院里的花草沐浴在软软的春风里，紫藤萝不知何时盛开了新的花苞，牡丹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它的国色天香。许多事情都是在不经意中发生的，就像他不知何时，就爱她至深。如此之爱，以至于失去抱负，失去权力，都不致太过可惜。 至少有她在怀中，至少他还有她比春风更美的容颜，至少，他还能尽全力地，对她好。 王阳关怀抱住她：“你要是进宫认亲了，圣上封你做了公主，这府里所有便都是你说了算，我母亲也不敢再为难你。你想好了，真不去么？” 怀中的人儿还在同他赌气：“难道我不是公主，没有身份，你就瞧不上了吗？我这人人穷志不短，现在就走，八千两悉数奉还，以后再也不会相见。” 王阳关一顿，没有说话，抱着她起身向外走去。暮雪一惊，一边拿手捶他，一边道：“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他倒是泰然自若，视她的反抗如若无物，稳稳地走着，目不斜视。路上零零散散的下人仆妇们见了，不敢当面议论，待人走远了，才窃窃私语起来。 年氏房里的碧纹道：“王爷方才抱着小夫人？” 跟了王阳关好多年的小厮常喜道：“这还能有假，我瞧得真真儿的。” “不是都说，是小夫人下毒害的王爷吗？王爷怎么还能容得下她？” 常喜嘿嘿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吗？没瞧见小夫人那姿色呀？长那么漂亮！王爷再怎么正经，也是个男人不是？” “呸！”碧纹啐了他一口，“你当王爷跟你似的？” 他们两个私下是相好的，接下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起来，忽然听见一声咳嗽，不知王娉婷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 “小姐？你想吓死奴才？怎么躲人身后？”碧纹捂了捂胸口。 王娉婷一副凑热闹的样子：“你们在说什么呢？” 碧纹是个老实人，不想搅进这些是非，没有说话，旁边的常喜却迫不及待地道：“小姐方才没瞧见，王爷抱着小夫人出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