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储涵现在恢复的还不错，就是左腿短了一点，走路有些点脚。” “能看出来吗？” “能，还是挺明显的。” “她还能跳舞吗？” “腿里的钢板还没取出来，而且……”袁健实在是不忍心说出张储涵腿瘸这个词。 林伊然明白袁健的意思，一个腿受过重伤的人，怎么可能还跳舞呢。 “她心态怎么样？” “心态还挺好的，最近还经常到这来看看。” “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听到林伊然这么问，袁健沉默了。在他心里，他想一生一世照顾张储涵，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自己舞蹈世界里的公主。可现在张储涵是林江沅的夫人，他们虽然不在一起生活，可毕竟有婚姻的关系在。 对于林江沅，张储涵是满心的愧疚，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提出跟林江沅解除婚姻关系，袁健明白张储涵是怎么想的，他也就没跟她提起这件事，而是一直在身边默默的守护她。 “储涵有什么打算吗？” “储涵觉得对林总很愧疚，等她身体再好一些，她愿意去照顾他。” 听袁健的话，他曲解自己的意思了。林伊然解释道：“我来找你，不是让你劝说储涵对江沅负责任的。生活已经让他们遭受了磨难，不能让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痛苦之中。” “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你怎么想的？还想一辈子照顾储涵吗？” 袁健沉默了良久才说：“我想一辈子照顾她，可她现在已经是林夫人了，我也只能是……” “储涵明白你的心意？” “她知道，但自从车祸后，她变了很多，她总说自己要对林总负责任，要照顾她，而且，她也不想拖累我。” “你想照顾储涵，我想照顾江沅，但现在江沅跟储涵还是夫妻关系，这样我们照顾他们就不方便了，我这次来北京，是想问问储涵，能不能由她提出跟江沅的离婚申请？” 林伊然的话让袁健震惊，她不是林江沅的妹妹吗？她怎么会提出照顾林江沅的想法。袁健满脸疑惑地看着林伊然。 林伊然并没有解释，“我想约见储涵，你能帮忙吗？” 林伊然没有自己冒然去见张储涵也是有她的顾虑，张储涵跟林江沅发生了这样的意外，终归还是因为她。想必张储涵心里还是会有情绪的。 “我问问她吧，然后给你回话。”袁健不明白林伊然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张储涵，而是让自己从中传话，这其中的原因看样子林伊然是不想说，袁健也就没再追问。他把她的意思带给张储涵，至于张储涵想怎么办，那是她的决定。 林伊然见过袁健后一边等他的回信，一边去了林家大宅。 林江沅出院后，林董想让他回北京调养，但林江沅说什么也不同意，执意要留在d城，林董夫妇明白林江沅留在d城的用意，看着林伊然对儿子也算尽心尽力，只要儿子舒心，他们也就没再坚持而是自己回到北京。 看到林伊然到家里来，林董阴沉着脸，一看到她就想到自己的儿子就是因为她才变成残疾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恨。 “伊然，来北京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这边安排司机去接你。”林夫人对林伊然到还是很热情。 “妈，我来办点事，晚上就回去，现在正好有时间，过来看看你们。” 林伊然跟林董打招呼，林董佯装看报纸，连眼睛都没抬，林伊然尴尬地站在他面前。 “伊然，来，跟我到楼上去坐会，到家里来了，就别拘着。”林夫人看到林伊然的窘态，上前拉着她的手替她解围。 “不了妈，我还有事呢，就是过来看看你们，然后我就要回去了。” “回去也不急在这一时，你来了我也正好问问江沅的情况。” “伊然来啦！坐吧！”林董放下报纸，阴沉着脸说。 林伊然坐到了林董的侧面，跟林夫人并肩坐在一起。 “江沅怎么样？”林夫人问。 她和林董回到北京后，也只回d城看过林江沅两次，从表面上看，林江沅还算坚强，跟他们说话也是尽量轻松。但林夫人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是那种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所有痛苦都自己一个人承担的人，越是表面上看起来他像是没事人一样，心里越是承受着具大的痛苦。 “江沅的复健做得很好，一直在配合医生的要求，身体也在慢慢恢复当中，就是有时候心情不太好。” 林伊然不说，林夫人也想到了，一向自尊心极强的儿子，现在事事都要靠别人照顾，心情怎么能好得了。 “他经常发脾气吗？” “不，他很少发脾气，就是他不发脾气我才担心呢？他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关就是一整天。”林江沅心情不好却从来不表现出来，这让林伊然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伊然，你知道江沅的心事，他离不开你，却又怕拖累你，现在是他最矛盾的时候，又赶上自己的身体残疾，情绪上肯定会有波动，妈希望你能理解他，他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你别跟他计较。” “妈，你放心吧，我不会的，我这次来北京就是来见张储涵的。” “哦？你见储涵有什么事吗？”林夫人一下弄不明白林伊然的想法。 “我想让储涵提出跟江沅的离婚申请，江沅以后名正言顺的由我来照顾。”林伊然的话说得坚定有力，看样子是下定了决心。 “江沅会同意由你来照顾他吗？”跟张储涵离婚这件事，估计林江沅不会反对，但让林伊然用一生的幸福来照顾自己，林江沅不会同意的，知子莫如母，林夫人当然希望儿子有自己心爱的人照顾，但以林江沅的个性，恐怕他不会让林伊然牺牲自己来照顾的。 “不管他同不同意，我都会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的。”看到林伊然坚决的态度，让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林董深深感动。江沅当初能不顾一切地选择她，看来是有他的道理的。 林伊然看看表，距离跟袁健约定的再次见面的时间差不多了，林伊然起身告辞，临出门时，林董特意安排家里的司机让她接送林伊然，直到她晚上飞回d城。 来到跟袁健约定的咖啡馆，还是早先坐过的位置，他们还没有到，也不知道袁健是怎么劝张储涵的，没有袁健的消息就应该是好消息，至少袁健没有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不用等了。 林伊然把等人这的段时间也要利用起来，她正好可以这个时候跟萧阳联系，让他把公司最近几天的重要事情告诉自己，自己虽然不去公司，但她没想过以后也不去公司，林江沅一定要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那里才是他的天地。而在林江沅走回公司的路上，她要先为他先把路铺好。 没过多久，林伊然看到了张储涵，她跟袁健一前一后向自己坐着的位置走来。 张储涵左手拿着一根金属手杖，走路很慢，一步一步，她很明显在用左脚的脚尖轻轻点地后就换成右脚支撑。即使是这样刻意地隐藏，林伊然还是看出了她走路的缺陷。 林伊然起身向张储涵点头问好后，站在自己的位置，她没有上前去搀扶张储涵，因为她看到袁健也是跟在张储涵身后的，心想，张储涵也许不想让人帮助吧。 张储涵落座后，袁健把她的手提包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我去车里等你。” 张储涵点点头后，目送袁健走出咖啡馆。 “我听袁健说了你的来意。”张储涵开门见山地说出了她们见面的目的。 张储涵的声音是尽量压制的平静，看着她带着血丝的眼睛，林伊然猜想，袁健跟她说自己来意的时候，张储涵一定是情绪激动得哭过。 “我给你带来的伤害，我很抱歉。”林伊然诚肯地向张储涵表达自己的想法。 “事情都过去了，已经无法挽回了，现在再说歉意的话还有什么用呢？你给我带来伤害，我何尝不是带给江沅伤害呢？”张储涵把头转向一侧，望着窗外，她怕眼里的泪水不由控制地滑落出来。 林伊然看着张储涵激动的神情，她没有说话，她在等着张储涵平定自己的心情。 张储涵沉默良久，她在回忆袁健跟她的谈话。袁健劝她放下执拗，给自己一条生路，不要让自己一生都活在忏悔中。如果她的忏悔能换来林江沅舒畅的心情也好，如果她的自我摧残能换来林江沅健康的身体也罢，总算她的付出是值得的，可无论她怎么虐待自己，林江沅都不可能发生一点点的变化，那么，解脱自己吧，也让林江沅解脱。也许因为自己的放手，林江沅会有更适合他的人来照顾。这才是对他最好的照顾。 林伊然的身份，张储涵一直藏在心里，她没有对母亲说，也没有对袁健说，最初，张储涵并没有想到林江沅会伤得如此严重，如果林伊然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告诉自己，她愿意照顾林江沅，她就愿意成全他们，反之，如果林伊然这个时候走开，她一定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用自己的一生照顾林江沅。可当她知道林江沅必须一辈子坐在轮椅里，一辈子都要有人照顾时，张储涵觉得自己不能自私地让他独自承担车祸带来的后果，林江沅的痛苦，她要用一辈子来偿还，她要让自己一辈子都生活在痛苦中，就算是自己给自己的惩罚吧。 袁健劝说自己要放下执拗，也许自己松手了，给了林江沅自由的身份，真正他需要的人才可以光明正大地照顾他，即使身体上的痛苦不能减轻，心灵上的伤害终归会慢慢治愈。 泪水还是没能忍住，张储涵从手提包中拿出纸巾，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林江沅的的笔记本还躺在自己的包里，张储涵拿出这个曾让她冲动的笔记本，把它放到林伊然面前。 “这应该是你的，现在我还给你。” 林伊然拿起这个陌生的笔记本，轻轻翻开，是自己第一次到l集团面试时的样子，再往后，是自己的一瞥一笑，一回首一沉思，整整几十页。每一页的右下角都有一行字“江沅于xx年xx月xx日画”。 林伊然看着手中的笔记本，一行热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在江沅的心里，自己该是有着多么重要的位置，他对自己的思念该是多么的深，才能在一个人的时候画出这一张张的素描。 林伊然不明白这个笔记本怎么会在张储涵的手里。她合上笔记本，用纸巾擦去脸上的泪水，看着张储涵。 “林家对外人称，你是林家的养女，可我发现，你在江沅的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我怀疑你们的关系，就找人调查过，可林家把你的档案改得很完美，第一次调查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可后来，我收到了封邮件，里边详细写了你的信息，我按照邮件的信息找到你的母亲，从她那里，我知道了你跟江沅真正的关系，后来，我又在江沅的办公室找到了这个笔记本，更确定了你们的关系，这也让我很恼火，于是我就拿着这个笔记本到了御园别墅，让江沅到那去见我，在御园，我们发生了争执，我拿着笔记本想去找你，可车开出御园我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江沅把你藏在了哪里。江沅看到我开车出来后，他怕我发生什么事，就开车追了出来，我在路上转了一圈才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你，于是，我就调转车头，想回御园去跟江沅接着理论，结果，我看到了出来追我的江沅，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是出来追我的，一心以为他是要去见你的，然后就鬼使神差的开车撞向了他。”张储涵说完，双手掩面低声痛哭起来。 张储涵简简单单的介绍，让林伊然明白了当天是怎么发生的车祸。林江沅像有预感一样，在去见张储涵之前，还特意去见了萧阳，交待他要照顾好自己。林江沅的心，每天该是承受着多少煎熬来面对可能发生的形形色色的问题。林伊然听到这里，竟然只顾得心疼林江沅，而无法说出任何安慰张储涵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