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雪
“公子贵人事忙，堇漫不便叨扰。”这话中的送之意再明显不过。 白苍淡然一笑，应是听懂了苏堇漫话中意思，当即便道了声再会转身离开了。 徒留苏堇漫、梅蕊二人站在原地大眼瞪着小眼，后者一脸的扫兴之色，眸中对苏堇漫的怨恨之色不加掩饰。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苏堇漫倒真是有些惘然了。原本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甘愿跳入池中，可她没料到梅蕊竟会丧心病狂的推她，更没有料想到白苍会出手相救。望着白苍离开的背影，她忽然便改变了主意。 “梅蕊，你想鱼跃龙门成为主子娘娘，其实我可以帮你。只要你现在放过我，我有信心一定能助你赢得皇上的青眼。” 苏堇漫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因而梅蕊险些没能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她后悔了，这个一时之气她忽然不想忍了，有些事情，也必须要提前了！ “你说什么鬼话？我，凭什么要信你？”梅蕊惊道。 “你现在也看到了，我在宫里无权无势，不比你背靠大树好乘凉，你那位姑母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让我活受罪。从前我不认命，现在我认了。我看得出来你并非池中之物，我现在依附于你助你登上高位，日后也能让自己在宫里的日子好过一些。” 同自己的对头结盟，这个做法完成难度极高不说，也很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实在太过冒险。可苏堇漫知道，对梅蕊这样的人来说，她提出的条件并非没有吸引力。 单从梅蕊算计自己的手段来看便可知她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聪明角色，算计一个人甚至根本用不着自己动手，笑里藏刀借刀杀人，是稍微好一点的手段。最高的手段是，将一个算计到最后他还丝毫未曾察觉，甚至以为自己是他可以满心信赖的人。 苏堇漫没有过这种算计人的经验，不过她脑子里倒是有许多类似的记忆，都是从前看宫斗类型的影视剧和书籍时留存在她脑中的，这次刚好用上。 “哼，你能这样想，也算你识相。只不过，本姑娘可不是那般好糊弄的！别说你这个贱丫头根本就没有本事，就算你有本事，凭咱们两之间的关系，你怎么可能真心帮我？”梅蕊皱眉思索了一番，方才带着怀疑的语气开了口。 苏堇漫听了这话却是满不在乎的笑了，“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我知道自己斗不过你，也看出来你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所以心甘情愿依附于你替你出谋划策。从前都是我眼拙，又面皮薄不肯轻易服输，这才造成咋俩之间的误会。” 没等梅蕊回话，她又道：“我这就给你提个好点子，保管能让你以最快的速度获得圣宠。你让你姑母用些手段将你调去尚服局，干那专给皇上量身裁衣的活计。这样一来，你不仅有机会在皇上面前露脸，还能同他有身体接触，梅姐姐你又生得这般貌美，你俩一来二去的，可不就极容易对上眼了吗？” 梅蕊面上是将信将疑的神色，虽然她并不能对苏堇漫完全信任，可不得不说苏堇漫提出的这个法子，还是有一些道理的。 “梅姐姐，我的身家性命都捏在你和你姑母的身上，自然不敢扯谎骗你，到时候我这小命还要不要了？”苏堇漫满脸的殷勤，就差给梅蕊捶腿捏肩了。 二人站在池边吹着冷风，心里的思绪却是活动个不休。 最终，这水池苏堇漫还是没有跳成，因为在提出第一个建议之后，她又向梅蕊进献了一整套极为完善的‘上位方案’，直把梅蕊唬得一愣一愣的。 事情的进展，顺利得有些出乎苏堇漫的意料。倒不能说她嘴上功夫真有多厉害，而是梅蕊的智商实在不像是个在后宫里生存的人该有的智商。只不过她那位姑母倒是跟个人精似的，对苏堇漫给出的提议并不信任，对她这个人更是十分怀疑。 只不过这些对于苏堇漫来说都算不得多么要紧，她相信只要她‘真心’的帮助梅蕊赢得皇帝的宠爱，那位典执也不会出手阻拦。毕竟在这宫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情还是真实存在的，她就不信那人不会乐意见到梅蕊摇身从奴婢变成主子。再说了尚寝局的事情也够她忙的，哪里还能分出那么多心思来盯着自己。 …… 入了夜，冬日里的皇城气温颇低，几乎到了呵气成冰的地步。 苏堇漫是偷偷从宫奴院溜出来的，今日最然托了慧儿给凤竹生送吃的，可她心底却有些不放心。今日的降温的幅度太大，她有些担心小凤竹生会着凉，便想着给他送些铺盖过去。 说是铺盖，其实不过是她用自己的新棉衣改装而成的薄被罢了。 好巧不巧的，天空居然在这时候下起了小雪。苏堇漫赶到朝阳宫的时候，身上已是沾了好些雪粒子。 “慧儿离开的时候点了灯吗？”这是苏堇漫在看到寝宫之中的灯光后，心底产生的第一个疑问。因为担心被人发现凤竹生的存在，她们是不会时常在寝宫里点着灯的。 苏堇漫借着微弱的灯光到了凤竹生床前，小小的人儿原本应当是睡着了，也不知是不是被苏堇漫的脚步声给吵醒了，她人才刚靠近，小小的孩子便睁开了一双灵动的大眼。与之相随而来的，还有一声清亮的喷嚏声。 她最担心的事情之一，还是发生了。 “乖宝宝，你是不是感冒了？”苏堇漫心头陡生不好的预感，小孩子抵抗力低她是知道的，感冒这种事情既常见又棘手。她担心凤竹生被人发现，也担心他会生病，因为这两件事都是如今的她无力阻止也无力改变的。 伸手覆上凤竹生的额头，苏堇漫的心已是凉了大半截。 烫得厉害！看来小竹生不仅是感冒，并且还发烧了。大人发烧便已经很难受了，更何况是小孩呢？苏堇漫想象不出孩子此刻的感受，但他却只是扬着笑脸伸手要苏堇漫抱，并没有半分哭闹的迹象。 苏堇漫顿觉心都快要碎了，这种感觉，比经历方姑姑的折磨、阿秀梅蕊等人的算计还要难受许多。 不仅仅是难受，她感受到更多的，却是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