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万里乱域
从南斗山脉一路西行，在进入云雾山脉之前，向北方直线去算的话，会优先脱离南荒诸国的统治范围。 也就是说，云雾山脉其实并不属于南荒十大帝国的统治范围之内，但云剑宗却一直自认是猎国的人，猎国也认可。 其原因便是，猎国的国土是一个奇怪的形状，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长方形，而西南角缺失了一块，从这一块开始，一直延伸到西漠，也恰好是与云雾山脉对应的区域，这里就是名震南荒的万里乱域，这片区域，切割了猎国的一部分国土，同时也切割了其他的国土。 因为从猎国往西数过去，正西方向有金国、天佑帝国、康国，而在金国与天佑帝国之南，便是这一片万里乱域，它等于直接断了金国、天佑帝国和康国向南发展的道路，一直延伸到西漠之中。 万里乱域还有个名字叫做万国乱域，在这里，当然不止有万里的范围，只是大家的一个称呼而已，就像是东海被称为万里武林，实际上，整个东海跨度，又岂止万里？恐怕十万里都涵盖不了。 万国乱域，算是名副其实的一个别称，因为在这里，真的拥有成千上万的国家，他们连年发生战乱。 前世的时候，陈玄机逃亡的路上，曾经经过这里，也是在这里，他认识了大人，当然，今生已经改变了。 而没有改变，或者说，陈玄机还没有重逢的最重要的两个人之一，就是出自这里，那就是秦红妆。 至于有琴听雪，则是陈玄机进入西漠之后遇到的红颜知己。 当年陈玄机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有琴听雪的真正身份，只是从她身上的气质，不难猜出，绝对是出身名门，甚至比出身万国乱域的有数强国之一的公主身份的秦红妆还要有贵族气质。 随着一路西行，哪怕是在山区之中，哪怕陈玄机极目北望，也根本不可能看到万国乱域之中的景象，可是他却恍如已经听到了那里的兵士厮杀之声，妇孺孩童痛苦涕零之声。 似乎也看到了，那个在隆冬腊月之中，全身都裹在雪白貂裘之中的美丽少女，也似乎听到了她当年见到自己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你好像条狗耶。” 是的，前世他们的相遇，其实是在陈玄机最落魄的时候。 犹记得那时候陈玄机满身伤痕，全身衣衫破烂，一脸血污，藏身在秦国的一个乡下农舍之中。 因为战乱的缘故，这个农舍已经久无人住，他在乱草之中卷缩着，就像是受伤的动物一样，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她就在那时候来了，身边还带着两个带刀侍卫。 而且，当时在乱草堆里发现陈玄机的时候，还险些将陈玄机给乱刀砍死。 陈玄机的眼睛不觉红了起来。 赵博陵很快发现了他的异常，奇道“玄机，你怎么了？” 天空中，风声呼呼，但对于神玄境的赵博陵来说，自然是没有任何影响。 可是陈玄机却可以以此为借口，闻言揉了揉眼睛，笑道“没什么，风吹的眼睛有点痛。” “那我慢一点。”赵博陵也没多想，刻意减缓了一些速度。 前面的叶正纯等人自然也就缓了缓，恰好到了换气的时候，众人在一处山脚下的小溪旁边落下，并没有立刻换气腾空，而是停了下来。 那自然是赵博陵的主意，主要是让陈玄机和云轻语能够休息休息。 其实，严格来说，陈玄机完全可以将云轻语，甚至是他自己，都放进九宫拘魂阵之中，然后将阵法交给师尊赵博陵，甚至于，将所有人都装进去，只留一个叶正纯，那样的话，此刻肯定都已经到了云雾山脉了。 只是他向来很讨厌这种类似于将命运交给他人的感觉，而且，其实他也正是想要路过这里，哪怕不过去，也感受不到什么，可终究还是有这样的心思。 坐在溪水旁边，陈玄机望着北岸，眼睛似乎跨越了千百里，又像是穿越了时空，心底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立刻赶过去。 可是他也知道，如果按照时间来算，此刻的秦红妆应该还在皇宫之中，而也就是在不久之后，秦国会遭到周围列国的强烈打击，秦红妆将面临国破家亡的命运。 陈玄机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他想要去干涉那让秦红妆伤心不已的事情，可是又害怕干涉之后，自己与秦红妆之间的事情，就此了结。 这也是他决定参与玩六宫论武之后，再按照前世的时间点，前去万里乱域的原因之一。 在他心中，始终在自己告诉自己，“如果这一世真的有了变化，那么秦国就不会亡，我去与不去都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没有变化，恐怕以我现在的实力，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这算是一种自我安慰，但是却颇为有效，而且也确实如此。 陈玄机其实更倾向于这一世已经有了变化，因为这也是事实如此，尤其是提前遇到大人这件事，至少意味着，陈玄机在参加完六宫论武之后，不会再次在万里乱域之中见到大人了。 所以，就算陈玄机不相信天意，可是鉴于拥有虚无之眼后，对于气运的理解，也知道天地的运行，必然会因为神魔之门的真正觉醒，而有了新的一些轨迹——隐藏在天地这个巨大的运行轨迹之中的一个新的轨迹，有了这个新的轨迹的加入，导致了一些跟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发生了诸多变化。 陈玄机也只能心中默默祷告，希望秦红妆也在这个变化之中，最好的局面，当然是秦国不会亡，秦红妆也会与陈玄机相逢这样的两全其美的局面，而如果非要二选一，陈玄机还是更倾向于让秦国度过一劫，让秦红妆能够一生一世都快快乐乐。 哪怕，这样的局面的代价，是让他陈玄机再也无法见到秦红妆一面。 对于后者，其实陈玄机是颇为嗤之以鼻的，既然我知道秦红妆就是秦国的公主，无论这个世界怎么变化，我要去见她，谁能阻我？ “你似乎，对这里有一种很特殊的情感啊？” 一个声音忽然在陈玄机耳边响起。 陈玄机扭过头来，却见到云轻语正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而且给他一种，他已经被她看穿了的感觉。 陈玄机没有说话。 云轻语就靠着他也坐了下来，将两条又直又长的美腿并拢，然后屈膝，这才将白色的罗裙盖在腿上，然后双手抱着双腿，将下巴搁了上去，缓缓说道“虽然我现在的意识并不完整，可是也正因如此，我有些直觉是很灵的，我也不明白是因为什么。” 言下之意，自然是很肯定自己的感觉了。 陈玄机左右观望了一下，发现大家都在打坐休息，并没有关注他。 实则，他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异常，恐怕大家都有所感觉了，既然云轻语过来陪自己了，他们自然也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以陈玄机的能力，也能够知道是否有人在用神识偷窥，所以心中很是放心，随手在地上把了一根青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轻声说道“或许正是因为你的意识不完整，所以就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干扰，故而，对于许多东西，反而能够通过最简单直观的方式，洞察根本吧。” 云轻语顿时眼睛一亮，笑道“有道理，还是师尊厉害啊，这都给你解释通了。” 陈玄机苦笑道“那只不过是因为我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就是，永远不要把任何问题变得复杂化，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很多东西都是很简单的，书上不是也有这样一句话嘛——三生万物。”陈玄机眼中闪烁着独属于虚无之眼的淡淡紫光，到了此时，已经变得不易察觉了，“天地初生，本就是混沌一片，继而方有阴阳、五行，有了你们圣族，有了各种气机，有了天地万物。” 云轻语秀眉微微一皱，“听不懂。” 陈玄机笑了起来，“这就是你意识不完整的原因了。” “好吧。”云轻语苦恼道“看来得赶紧找回来了。” “提到这个，我正想问问你，现在距离云雾山脉已经不远了，你可有感觉到什么？”陈玄机问道。 “没有啊。”云轻语摇了摇头，说道“若我感觉到，肯定会告诉你的。” 陈玄机点了点头，随即奇道“这就奇怪了，就算那一半的意识也变成了独立的个体，可是你们毕竟同根，怎么会丝毫也没有感应呢？难道，那一半意识还没有觉醒？” “这个应该不可能，圣族的意识，虽然并不一定是统一在一起的，可是只要其中一丝意识觉醒了，其他的意识都会被吸引过去。而在被吸引的同时，其实也是一个寻觅的过程，而寻觅，自然是需要拥有意识的，也就是说，假如一个圣族的意识并没有集中在一起，而是散在天地之间，那么只要有任何一个地方的意识觉醒了，所有意识都会觉醒，然后聚拢在一起，合二为一。” 小樱桃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对于圣族而言，并不存在，哪个意识是主，哪个意识是从的说法。云姐姐的意识分成两半，而且之间毫无牵连，连云姐姐自己也感应不到，这是极为奇怪的一件事，但是哪怕如此，我也可以肯定，另一半意识绝对也已经觉醒了。” “会不会是那玉玺的缘故？”云轻语想了想，疑惑开口。 “绝对不是。”不等小樱桃开口，陈玄机就已经抢着说道“你觉醒之后，我们根本就没有见到玉玺，由此可见，那玉玺恐怕已经被你的小世界给完全吸收了，如果另一半意识发生着同样的事情，那么她此刻就应该也是自由的，不再受困于玉玺之中了，又怎么可能会被玉玺隔离你们之间的感应？” “那，恐怕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小樱桃脸色凝重起来，一字一顿道“云姐姐的另一半意识，被囚禁了！” 陈玄机闻言，顿时脸色一变，点头说道“你这个说法很有道理，本来我一直认为，圣族在没有觉醒的时候，毫无疑问是很脆弱的，就像当年的木铁心一样，就险些被区区一个卢天一给毁了，可是一旦觉醒，除非……” 说到这里，他忽然住嘴，脸色变得十分古怪。 云轻语和小樱桃也都是脸色一变，想起了什么。 良久之后，陈玄机才叹了口气，说道“二品宗门，天地境是标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