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场

    靠北的一座独立殿宇已经被狐无心重新布置妥当。不同于聂悠悠喜欢的白色，青绿之色与黄色成了这座殿宇的主色调。家具摆设全部换成了暖色。又设下阵法安置花木。

    玄十七陪着她，瞧在眼里就有些不服“八小姐受圣尊相邀进宫，需要把家搬来吗？”

    狐无心眉眼不动“我家小姐搬来此处。恐圣宫就住不下十七玄卫了。”

    玄卫不离圣尊左右。这句话一是说林八小姐物件多。一语双关又道出容不下玄卫。含沙射影的透出没把圣尊放眼里的意思。玄十七却不知如何反驳，一口气塞在了嗓子眼里，难受之极。

    收拾了整整半天时间，这才妥当。

    聂悠悠不怕林八小姐拿捏作妖。进了圣宫，任林家再势大，终究也不是她能掌控的地方了。狐无心的恭敬让她对林八小姐的好奇心更盛。能驭使一个九阶为婢，替她收拾住处。林家人还真是骄傲。

    她的目光闪烁了下道“辛苦你了。既然八小姐出行一趟如此讲究，不如在圣宫多住几日。也免得行程太过辛苦。”

    狐无心为难道“我家小姐浅眠。在外过夜多有不适。且现在布置也来不及了。”

    难道林八小姐在家睡的床也要搬来不成？玄十七望着那座已布置得花团锦簇般的殿宇翻了个白眼。

    聂悠悠笑道“林八小姐所需之物，圣宫尽全力满足。难得请来八小姐，怎能委屈了她？”

    “圣尊美意婢子会转告我家小姐。告辞。”狐无心并未替焚天决定，行礼告退。

    见她走了，玄十七就嚷了起来“圣尊为何要留林八小姐过夜？赏碗茶就是给她面子了。从红城到圣宫，驭气飞行也不过片刻。林八小姐这排场也太大了吧？”

    聂悠悠撑着下颌轻叹道“照林家婢女所言。林家那位八小姐啊，出行如此讲究，怕是本尊得等到太阳落山才能见到她。难得她答应进圣宫来，本尊焉有不招待好的道理？”

    她的目光望着站在窗前的秦有桑。从狐无心进殿到离开，他一直负手站在窗前，一声不吭。聂悠悠记得玄十七说过，林八小姐用马鞭绞过秦有桑的脖子。他还为林家打过十场斗兽，就不对林八小姐好奇？

    聂悠悠摆手让玄十七离开，离了宝座款款行至窗前，与秦有桑并肩而立“归陌明天与本尊一同招待八小姐吧。”

    秦有桑点头应下“我也很想见见林八小姐真容。”

    大实话令聂悠悠笑出声来，美眸流光溢彩，声音渐渐轻了“可不能见着八小姐就忘了悠悠。”

    秦有桑难得玩笑“见了问天剑法倒是有可能。”

    听他这么一说，聂悠悠也笑了“别忘了。今晚子时。我在问天楼等你。”

    秦有桑朝她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他顺着长长的廊道走回自己的住处。走到无人之处，秦有桑靠住了廊柱。

    她要来了！这四个字塞满了他的脑袋，让他无力去想其他事情。

    狐十二娘扮成的林八小姐一直拒绝聂悠悠邀约。是修为不够，怕被看出端倪。敢进圣宫的，只能是焚天。

    她的伤已经全好了吗？她是否嫁给了弈之羽？秦有桑望着回廊外的云海，突然心生畏惧，不敢面对焚天。

    “就算怨我怪我，我也不悔。”他喃喃自语着。

    太阳夕落，染得云海一片绚丽之色。云海之上，已有孤月如勾升起，星辰隐现。秦有桑眼神如星，唇角染笑。盼着时间早点过去，能见到焚天出现在眼前。

    林八小姐出行排场确实不小。

    十八只雪白的巨鹰拉着一座青玉树制成的小巧房屋。绿色枝叶间雪白的窗帘飘荡，隐隐能看到屋中侍女走动。随行的是百名骑着独角飞翼马身披青色铠甲的护卫。浩浩荡荡的队伍引起整座红城的注意。人们翘首相望。

    队伍出发到平稳落在圣宫前的平台上足足用了半个时辰。

    聂悠悠看了眼身上的圣尊袍服，望向大殿远处。

    这是圣宫。她心里隐隐兴奋着，期待着林八小姐向自己弯腰的那一瞬。

    殿门处缓缓行来三名宫装女子。面覆轻纱，身形婀娜。

    秦有桑坐在下首席间，瞥去一眼，眉梢扬了扬。

    行到宝座前，三人躬身行礼。

    “八小姐不必如此多礼。”聂悠悠抬手虚扶，粉面含笑，心道都进了宫还用面纱挡脸，当她真见不着吗？

    狐十二娘暗叹了口气，盼着聂悠悠不要气疯了“回禀圣尊。我家小姐感念圣尊盛情。不好空手前来，特备青玉屋一栋为礼。请圣尊移驾赏玩。”

    眼前的女子非旦不是林八小姐。人还在圣宫殿外平台。反请她移步去欣赏送给她的青玉屋。聂悠悠脑中一转，便知林八小姐用意。拜见自己是不可能的。要她进圣宫，非得自己亲至去请……“青玉树难得。八小姐所赠想必不凡。”

    说话间她已离座而起，朝殿外行去。

    聂悠悠一动，殿中十七玄卫也紧随其后。秦有桑坐着没动。见玄十七瞪他，干脆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聂悠悠在他面前停住，倒是极满意秦有桑的巍然不动“归陌本是贵客，且自便。本尊去去便回。”

    平台上栖息的十八只白羽巨鹰旁站着十八个全身隐藏在玄色软甲下的护卫。气息沉稳内敛。聂悠悠心中微动，没来由的想起自己的十七名玄翼卫。少了个玄五，感觉就比林八小姐低了一头似的。

    青玉树屋停在平台上，大小如同一间殿堂。四扇雕花房门大敞。狐无心站在门口躬身“圣尊请。”

    门口摆着一座绘着冰峰图案的白纱屏风。半透明的屏风后面站着个纤细的红色身影。

    聂悠悠欣赏着树屋郁郁葱葱的枝叶，却不进去“这幢树屋生机勃勃。确实难得。本尊却之不恭了。”

    是担心走进来中了暗算吧？焚天也不勉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圣尊喜欢就好。”

    她步出的瞬间，便夺去了太阳的灿烂。墨发红裳，肌肤如雪。云髻中一顶宝树金冠光华闪烁，衬染出一身气度。

    聂悠悠有刹那间的失神，伸手就握住了焚天的手“本尊想象中的林八小姐便该如此。”

    体内幽光被她唤醒。手掌明明相交却似隔了一层空气。如果林八小姐这么容易中招，就不是她了。聂悠悠一试便收，亲热携了焚天的手步入大殿。

    秦有桑站起身来。一颗心扑通直跳。他脑中闪过小境界中的她，青山宗的她，斗兽场中的她，从未想象过焚天有如此艳丽的一面。或许，这才是红帐软香中那个娇媚的她。

    她是因为自己才进圣宫来的吗？焚桑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