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章
翠翠确是跑了十几米一掌拍到一个手持拐杖，最初排队在后面，如今跑的最慢的一人。 “谋划抢劫过路商人，你盘算的好打算！” 冷风赶上来，听到她这么说，一脚踹到这人腿窝处，在他好的那条腿上来一脚，这人竟然没有如同预料的那般栽倒。 翠翠抢过他的拐杖，审视的打量他，“说吧，装瘸子聚众打劫，做过多少次了？” 冷风此时也看出他的问题，但他不解，自己这种江湖经验丰富观察力过人的习武之人都没发现问题，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钟离姑娘，你是说这些人都是假冒的灾民？” 她点头，“算是吧，这些妇孺在前等着施舍时，他在后面站着一直不急着上前，那些人在打掩护，目的就是想抢东西。你是被他腿脚不便给骗了，当时我就看到他眼睛一直不老实，从始至终都在观察我们，而那两个抢走粮食的人，根本就不是女子。” 想在她这个演技派面前表演男扮女妆，一眼她就看穿了。只是还是被这些刁民得手了。 冷风觉得，即使如此，没有大的损失也不需要小题大作，“左不过车上无它物，粮食晚半日我再差人送来，看他们日子过得苦，算了吧！” “算了？难道你家主子也如你一样心软？因为没抢到值钱的东西就算了？他们这是在犯罪。” 冷风脸上发红，“可是现如今官府人手不足，我们就算送官也不会有人管，你不是急着回去吗？难道还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将他们都杀了？” 翠翠白了他一眼，“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怎么那么凶残。” 冷风心中委屈，他说放了，说他心软，说杀了，又说他凶残。他不说话了。 地上的人被按在泥里，整个人都抖了抖，可是他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翠翠好奇的蹲下身子看着他。 “要说你这人，长得到是憨厚相，唯一有问题的也就是你左眉头的这颗痣生得不好。” 男子挣扎着要起来，冷风脚上用力，又给揣进泥水里，忍不住好奇问：“姑娘，这痣有啥问题吗？” 翠翠撇着嘴，有些嫌弃道：“这人人缘不错，凝聚力也有，也是个体贴的，可惜，男子左眉头藏珠之人，都喜欢…主…动勾……”她话到一半被眼前的形式吓到了。 刚刚跑走的村民又都杀了回来。吓得她一把拉过晴儿躲到冷风身后。 “他们要干什么？”翠翠问。 冷风戒备起来，就听村民暴动道：“放开沈三，他是好人。” 刚刚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佃户，这会一个个都似要拼命一样，大娘大婶子们还有拿了农具过来的。 冷风见村民们都急了眼，脚下松开，他本来也没想拿他们怎么招。到是翠翠嚷着那些人，“干什么，抢东西还要打人啊！你们不要被他蒙骗了。” “我们没被蒙骗，到是你这样的有钱人我们见多了。别以为施舍一点米我们就感激，你们本来就有的是钱。”高颧骨的婆子道。 “就是，明明车上还有米，那个男人家里更多，你不也就拿出那么一点来打发我们。”嘴角长痦子女人道。 “和那个只会作秀的县令一样，认为百姓不饿死人就行了。”老者道。 众人七嘴八舌的指责，倒像是她们施舍一方做错了事情。 翠翠撇了一眼冷风，“见识了吧，什么叫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们日子穷，就希望你和他们一样苦，跟本不值得同情。” 老者不服气了，“我们平日里也是辛辛苦苦耕种的佃户，出了这样的灾祸，也是为了讨口吃的。不是过不下去了，谁出来做这种事？” 妇人也为他说话，“你们这种当小姐的哪知道饿肚子的苦，沈三带着全庄的男人上堤坝上挣钱，换口吃的，第一天为了救人就摔了腿，我们这些妇孺不是家里死了男人的就是失了劳力的，再不就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不能出门的！眼看秋收的粮食没了，我们佃户还要给庄主交租子，他都是为了我们着想。你见他腿脚不好，就欺负老实人，你有没有良心你！” 睛丫头被他们说的红了眼睛，“我姐心地最好了，我们才不是有钱人，粮食我不要了行了吧！我挖野菜养我和弟弟，你们满意啦！” 众人一时间也愣住了，怎么抢错了？ 翠翠郁闷了，她可真是好心又被当馿肝肺了？干脆从冷风身后走出来，上前一步踹向要持拐杖离开的沈三。 沈三不防，被她小脚踢在屁股上蹬蹬蹬前倾了几步，怒目回视时，脸色都变了，看向村民时满眼的慌乱。 晴儿捂住嘴 ，“他不是瘸子？” 翠翠嗤了一声，道：“你们都被他骗了，你们哪只眼睛看到他腿折了？他抢回去的东西，当真都分给大家了吗？” 老者还想替沈三说话，“他脚崴了二天了，能走几步也属正常，抬回去的粮食说好了等灾情过去一并交给庄主，求他今年发发善心就免了我们的租子，给大家一条活路。” “我们不求他分摊！” “对，不求分摊！” 冷风都被村民弄的不好意思了，沈三也站直了身子，不服气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就抢了你一点粮食，你想报官就告我们吧！牢里有饭，正好解决了大家的吃食。” 冷风转身就走，他觉得丢人，已经不想管了。 翠翠伸手拦住他，对上沈三，“你蛊惑人心的能力果然强啊！不过你们放心，我没打算报官，也没打算要回粮食，我只想问问，这几天，你们总共抢了多少粮食，又将粮食都放在哪了？” 老者听到不报官，也不追究他们，松了口气，“小姑娘的好奇心就是重，这穷山僻壤的，一天下来经过的车辆也就那么几趟，能抢多少。今天这是第一遭而以。” 宁翠翠点头，这就对了，“你们去他家看看吧，我也不想浪费唇舌。” 沈三听了这话装不下去了，撒腿就跑！冷风甩手丢出一物砸到他腿窝处，人直接飞了出去，摔了一个狗啃泥！ 沈三吐出嘴里的泥，怒到，“你们凭什么查我？” 宁翠翠不以为意道，“那你没事跑什么？” 说实在的，最初她也没看出什么，只是预知术看到片段，是他家仓房藏着东西，加上他行为可疑，面相生异，这才有了定论。 相术中称鼻翼突生青筋者，近日行有恶事，他生了转气运的面相自然要疑他，这才不依不饶。 对于抢走的那点米，施舍给穷人，她又怎么会在乎。 冷风对宁翠翠的相术那是崇拜的深信不疑，见她追着沈三不放，也想知道他家藏了什么。 伸手点了沈三的穴位，半拖半拽，由村民引路去了沈三家。 村民对沈三的印象都很好，同是佃户，谁家地种不完都会帮把手，光棍多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谁家难了他都会接济，人缘的确很好，是想不出他会坑大家的。 几人进了他家的院子，一眼就能望穿所有，两间土坯房，瓦片都残缺不全了，两间仓房，一间柴棚，空旷的院子到收拾的干净。 “我们该看什么？”老者问宁翠翠。 村民因为与他的交情好，都没进院子，宁翠翠随意的走了几步，回头见沈三一脸紧张，抬步先去了厢房。 推开其中一间门，黑漆漆的灶房很是简陋，锅碗瓢盆却整齐的摆放在木板搭建的架子上。 另一间更简单，只有稻草，堆了一屋子，进来帮着查的人除了宁翠翠和冷风，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沈三家什么都没藏。 “这位姑娘，你看，你冤枉好人了。”老者道。 “就是，都说沈三是好人，你还欺负他，你就是看不起我们穷人，在找茬！”一个妇人道。 “就是，有钱人都不是好人！”众人七嘴八舌，开始鄙夷她。 宁翠翠被众人喷个狗血淋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冷风过来拉她，“我们还是走吧！” 宁翠翠看向他，“你也不信我？” 走容易，让这么多朴实的村民唾弃她，她受不了。左右回头，在门口看到插草的叉子，拾起来就往屋子里走！ “那就让你们看看，”说着，对着草堆开始翻。 她翻得吃力，冷风见她这么固执，“嗨”了一声，抢过她的叉子，帮忙翻起来！ 稻草高扬，很快翻出两袋谷物，用麻袋捆着着堆在稻草下面！ 村民扒着门，看到翻出来的东西倒吸一口气。 老者回头指着沈三，满脸的失望，“沈三，你家怎么有这么多稻谷？哪来的？你家这么多粮食，还让我们去干打劫的事？” 沈三别过头，嘴硬道：“这是我积攒下来的，打算换钱娶媳妇用，五年攒这些，也不多吧！” 众人想想，也觉得有可能，只是他家有粮不拿出来，看着大家挨饿，那份老好人的形象就有些崩塌了。 宁翠翠没有停着，大伙指责沈三时，他打开主屋的门栓，准备向屋内望。 沈三大吼一声，“别开门！” 可是晚了，屋里传出娇滴滴的女子欢喜声音，“相公你回来了？” 宁翠翠被突然扑出来的女人吓了一跳，猛的让开。 迎面扑出来一个满头扎着乱七八糟的小辫子，脸擦的白如掉进面缸里，嘴涂的似喝了血一样的女人栽倒在大家面前。 沈三看她倒了，很是心疼，可是他被人拽着过不去！ 女人也不知疼，看到沈三直奔他跑过去。 “相公，相公！” 傻女人疯跑向前，看到沈三却拐了一个弯，直接抱上冷风的腰，撅着红唇就亲。 “相公，你今天好好看，这身衣服也好好看！” 冷风被她一身的胭脂味呛到，猛的推开她，女人被摔倒在地上，手指着他就哭。 沈三心疼的不行，对着冷风吼道：“她也是苦命人，你做什么？” 老者杵着拐杖来到他面前，不住的摇头：“沈三，你这么做，到底为什么？你家已经有女人了？还说娶媳妇，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这个时候谁也没想到，地上的傻女人哭着哭着竟然抽搐起来，随后口吐白沫，翻了白眼。 “哎呀！哎呀！抽了，抽了！”妇人们吓得向后躲。 “不会死吧！” “你们放开我！”沈三恶狠狠的看向冷风！ 宁翠翠看了他一眼，想着上中学时有个同学有她这种病症，激动起来就会抽搐，如果放任她不管，很有可能会咬到舌头。 她也顾不得多想，拿起一旁丢在地上的门栓，塞进她嘴里！ 医病救人她不会，可是写个保命符还是可以的，只要帮这傻姑撑过一段时间，找到大夫来，就没事了。 她在空中画了符咒，虚浮的贴在傻姑身上，可是灵符落下她眉头就是一簇。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 强烈的排斥感传来，这种感觉很陌生，像是傻姑身上有着一种力量与她抗衡一般。 按理说她发病，神智薄弱，她的护身符打入进身体，能很好的替她保持心神，有灾难能解，有病可抑！可是这种排斥感是如何来的？ 她蹲在地上想事情，晴儿想来拉她起身。 “苒儿姐姐，我认得这种病，发病起来会伤到人的，快起来！” 宁翠翠确是不动，依旧在空中凝神绘着，嘴里念念有词，可她额头确是微微见了汗。 有个高颧骨的女人突然恍然，“哎呀！这位小姐不会是位神婆子吧！她在画符？” “什么神婆子，哪有神婆子？”有人问。 晴儿不满，“我姐姐是仙姑，才不是难听的神婆子！” 那位婆子嗤了一声，“都一样啦！我只是好奇，这样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竟然是个算命婆子！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呢！”一连咋舌和一边上的人说话。 “我就说她怎么知道沈三不安好心，起先我还不信，这显然是算出来沈三再骗我们啊！” 一旁的人就附和，“可不，没想到一项好心的沈三，竟然满嘴谎话坑我们！也不知安了什么心，看来他那腿也是装的！” “就是就是！” 沈三把眼睛闭上，任由相熟的村民唾弃他，脸上皆是自嘲的苦笑。 宁翠翠画符不成，只能将心神注入到天机，外面的杂音当即停了，一切归于宁静！ 安定下心神，她将自己的疑惑提了出来，符箓篇上竟然真的出现了回复。 “被邪祟之物控制心神者，符纸会有感应！此时需要做法，用无根水化送神符灰服下，入邪轻者可立即好转，重者需要桃木剑挑印堂之血，逼血驱邪……” 天机解释里，后面还有具体需要物品，与操作时注意的事项。 宁翠翠恢复神智，见大家都在唾弃沈三，态度发生大转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都别吵了，我问你沈三，这个女人是你媳妇吗？” 沈三垂着头摇了摇，再不敢撒谎。 “是我在下暴雨那夜捡的！丢下她的人还留了两袋谷子，我瞧着可怜，就领回来的。” 宁翠翠这会没时间听他讲故事，冷声道：“她身上有邪祟，我要为她做法，我就问你，想不想救她？” 沈三原本想的是自己一个穷庄稼地人，有个暖被窝的，傻点也比没有强，何况地里的粮都没了，他还白得人家的东西，就领了回来。 后来果然发了洪水，庄子上的人都断了粮，夏季本就靠着地里的菜活着，等着稻子熟了吃顿饱的，突然都饿了肚子，只他家有吃的，那么多户人也分不过来。 他先把男人都带去赚口粮，不放心傻女人一个人在家，就想出了馊主意，带村里胆大饿怕的人打劫，这样家家有粮吃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家有余粮了！ 没想到才干第一票就被抓了，连带这点秘密都暴露了。 他想说不救，傻子能陪他过日子，恢复神智谁还跟他个穷鬼，何况他都把人家睡了几天了，醒了还不杀了他。 他才摇了一下头，对上宁翠翠冷毅的眼神与冷风凶神恶煞的表情，把脖子缩了回去，“救！我救。” 宁翠翠这才诡异的笑了笑，“算你想的明白。也不用你做什么，烧鸡一只，香烛纸火一套，限你一个时辰准备好。” 沈三为难，“要是在平时，这些也不难，可这眼下闹灾，大家饭都吃不上，上哪去弄鸡啊！” “那就不是我考虑的了。”她想的是怎么顺利的将这女人身上的黄皮了仙送走。 村民们想看热闹，到是热心给准备了香烛，毕竟平日里也有礼佛烧香的，还有人家里有条案的也般了来，一切准备好就差烧鸡，所有人都在想这鸡买下来要一百文钱，不便宜，大家都穷，雨大，鸡也死的死，飞的飞，能吃的早都化成肥了。 然而时间快到的时候，沈三真的弄到了烧鸡回来。 冷风在后面说了一句，“我进山打的，他笼火烤的，姑娘应该能用吧！” 宁翠翠点点头，想着有鸡就行，这黄大仙最喜欢的东西，这样将它请出来，有这只鸡做赔礼，也不算得罪它，省了自己的麻烦。 她警告院子里的人，“看热闹可以，但是香火点着了，不许发出半点声音，否则谁招到了它带回家，我可不会再管。” 此话一出，偏要留在院子里看热闹的几人都跑了出去，就连沈三都吓得没敢留下，谁想疯疯颠颠过一辈子。 香烛点上，宁翠翠嘴里默念着口诀，原本阴沉湿露的天，忽然刮起黄风。随着宁翠翠的咒语念得越来越快，脚下踏着的罡步画成圈之时，一阵黄风扑面，吹得众人都睁不开眼睛。 黄风过后，宁翠翠已经站在案台中间，将之前画好的驱邪符点着放在面前的茶碗里端了过去喂给已经晕迷的傻姑喝下。 随后一慕惊异的事情发生了，案台上的那只烧鸡竟然眼睁睁的被咬掉一只腿，看热闹的人以为看错了，眨眨眼后半只鸡都不见了。 众人都想叫，这太惊悚了，然而想起仙姑的警告，一个个捂住嘴巴，躲得更远了。 又一阵黄风刮过，带着点点臭气，众人用手扇着面前的怪味，等味散了，地上的女人竟然坐起了身子，而宁翠翠却疲惫的坐在地上，脸色苍白不已。 女子茫然的看清这一切后，当即爬到宁翠翠面前，抬头就嗑了下去，“小女徐凤娇多谢仙姑救命之恩。如有来世，定当做牛做马报答仙姑！” 说也奇怪，刚刚疲惫不已的状态，在徐凤娇发了宏愿之后，一点信仰力落到她的身上，疲惫之感全消，宁翠翠心中大喜，没想到随手救了一人，竟然得到了一点公德。 她问徐凤娇，“之前的事情你可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