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出国
我看着温绍年的背影。 看着他在给那个书卷气女孩讲题。 看着那个书卷气女孩还听了温绍年的一个耳机。 看着那个书卷气女孩从包里拿出零食递给温绍年吃。 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 听完了这首伤感的《爱情》。 前面本来那两个一直在叽叽喳喳的女生，在看到温绍年与那个女生如此表现后，也早都没了议论的兴致。 其中一个女孩说：“走吧，不要在这里被喂狗粮了，我已经被喂饱了。” 另一个女孩也说：“是啊，好白菜都被猪拱了，我的男神啊，也不能免俗地恋爱了，走吧，离开这个伤心地，我需要一点安慰。” 两个女孩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她们转身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我。 “哎呀，这个姐姐直接被虐哭了？”一个女生说。 “姐姐，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要偏在这里找，虽然那个温绍年我们没机会了，但我们还可以去找别人，学校里面男神还是不少的。哎，以那温绍年的条件，连我们姐妹都高攀不起，何况你这样的了？你也没必要这么伤心。”另外一个女孩安慰我。 虽然她也是在安慰我，但我却怎么听都怎么别扭。 我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对那两个女孩说：“不，我和你们不一样，那个温绍年，不是我追不上，是我把他给甩了。” 我说的很认真。 我真的没吹牛。 结果却被两个女孩看成了疯子。 “哈哈哈，你这个姐姐还真是爱说笑？你居然把温绍年甩了？这真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是啊姐姐，我理解你很受伤的心情，也知道你这是在说气话，回宿舍好好睡一觉吧，梦里面什么都有。” 两个女孩摇着头走了。 我也离开了教室。 不只是因为前面温绍年与那个书卷气女孩在一起学习的场面，实在是太让我心痛。 还因为我看了一下手机，我与丈夫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已经快八点了。 我离开了阶梯教室，一个人走出大学校园，打了一辆车，往小区后面开了过去。 我来到了那个电话亭。 果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路上也静悄悄的，可能隔上十几分钟，才能开过去一辆车。 我坐在路边，等着那个畜生的到来。 九点。 丈夫准时出现了。 这个无赖，只是在谈钱的时候，才会这么积极吧？ 丈夫看到我，伸出了手：“钱呢，拿来吧。” “如果我给了你钱，你真的会不骚扰我么？”我问。 “当然，我说话算话，有钱了，我去逍遥快活还来不及？谁有时间找你的麻烦！你这个女人太危险，其实现在就是你让我碰你，我也都不敢碰你呢。在城里有钱了，还会缺少女人么？”丈夫贱兮兮地说。 “那我要给你钱到什么时候？有一个期限么？”我问。 “哈哈，或许哪天我发财了，买彩票中了500万，我就不需要再纠缠你了。”丈夫嘿嘿笑道。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是要一辈子都赖上我了。 我看着他。 其实在城里面，我曾经真的去咨询过律师。 就是我与丈夫的关系，到底算什么。 我们没有登记。 没有结婚证。 律师告诉我，我和丈夫的关系，不属于法律婚姻，但是属于事实婚姻。 所以想要摆脱他的纠缠，就只能用我之前想的那一招了。 刚才的问题，其实我都知道答案。 我只不过是再确认一下，然后再强化我的杀心罢了。 于是我从身上拿出了一个信封。 打开信封的口，里面露出了一叠崭新的百元大钞。 丈夫一看，果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这就是我给他的诱饵。 里面放了5000元钱。 我递了过去。 他伸出狗爪子来接。 但是在他抓到钱的前一秒，我突然又把钱收了回来。 让丈夫一下就抓空了。 他恼了。 “乔欢喜，你要做什么？” 我把钱藏在了身后，看着丈夫道：“我想了想，我不能给你钱！因为我给了你钱，以后你只会越来越贪婪，越来越得寸进尺，你会永远纠缠我，让我一辈子当你的奴隶！” 丈夫恼了：“所以你是耍我么？你就不怕不给我钱，我不放过你么？” 我冷笑：“既然给你钱，还是不给你钱，你都不会放过我，那我为什么还要给你钱？” 我的话，说得丈夫一愣。 显然，他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但他马上就凶神恶煞起来。 “臭娘们！耍我？把钱留下！” 他冲过来要硬抢了。 我心中高兴。 这就是我计划的一部分，激怒丈夫，让他对我动手，对我使用暴力。 虽然今晚，我已经存了和丈夫了断的心思，甚至不惜和他同归于尽。 但最好还是他死，我没事。 我不想陪着这个垃圾一起死。 我也不在乎，一刀杀了这个垃圾，然后我去坐牢，我去偿命。 可为了这样的无赖偿命，耗费时光，是不是有些太吃亏了？ 不值得？ 于是我就盘算。 如何让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失最小。 我想起了马明明的案件。 她后来被轻判，是因为法庭认为她是正当防卫。 是那个周杰先攻击马明明在前，马明明反击在后。 所以我也要激怒丈夫先动手，我再还手。 这样真把他弄死了，我也可以被判得轻一点不是么？ 我可不想所有的年华，都在牢房中度过。 …… 于是我特意带了很多的钱过来，让他看到，让他红眼，让他贪婪。 我再把钱收回去。 这个垃圾一定会发疯吧？ 果然，丈夫动手了。 他明抢了。 我扭头，看到路边的监控正对着这里。 这也是我选择在这里见面的原因。 因为这里有监控。 以后都是给我脱罪的证据！ 我在前面跑，丈夫在后面追。 我装作不小心，手里的信封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钱洒了出来。 洒落了一地。 虽然天很黑，但钱这个东西，无论在哪，都是最吸引人目光的。 丈夫不再追我了，开始在地上捡钱。 我装作不舍得跑过去，同样在捡钱。 我们两个人的手，都伸向了同一张百元大钞。 丈夫狠狠地用肩膀一撞我：“滚远点，这是我的，都是我的钱！” 我半是演戏，半是真实的，身子一歪，向丈夫的身体倒了过去。 丈夫的心思都在地上的钱上面。 所以并不在意我的动作。 我的机会来了！ 我从兜里掏出了那把水果刀，狠狠地朝着丈夫的后背扎了过去！ 我用了全部的力气！ 我要一刀宰了他！ 就像是宰一条狗！ 其实我自己都说不清，我这一刀用了如此大的力气，到底是因为对丈夫的憎恨，还是因为吃醋的刺激呢？ 都说吃醋的女人最可怕，真的如此么？ 可我低估了丈夫！ 他是一个无赖，从小就跟人打架长大的！ 反应很快！ 他应该是看到了刀光，所以身体急忙往右一躲，我那一刀，没有扎准他的后心。 从他的右臂上划了过去。 划出了一道血痕！ 丈夫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我因为用力太猛，水果刀直接扎到了水泥地面上。 “邦”的一声，刀尖与地面剧烈碰撞，在黑暗中能看出火星闪烁。 而我的手腕，因为这巨大的反震力一抖，水果刀飞了出去。 我急忙过去捡，可我的手掌，却被一只脚重重地踩住了。 然后我的头发被丈夫恶狠狠地拽起。 他冲我吐了一口口水，劈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小表子，你真狠啊，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我的手被他踩住了，无法动弹。 我躺在地上，看着丈夫。 也吐出了一口口水：“王八蛋，我只恨没一下子弄死你！” “你还敢骂我！” 丈夫开始用脚踹我。 踹得我在地上翻滚。 我的头上，脸上，很快就出现了很多的伤口。 丈夫还不解恨。 他冲了上来，开始用手捏我的脖子。 显然是要掐死我。 我的脖子被他掐着，脸色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不畅。 我的手挣扎。 我的脚乱蹬。 但毕竟我是女人，丈夫是男人。 如此近身的搏斗，我远不是他的对手。 丈夫掐着我的脖子，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道：“想让老子死？老子先弄死你！弄不死你，我就把你卖到洗头房去！让你天天被千人跨、万人骑！” 他正在发狠。 但猛然却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从我的身上栽了下去。 抱着腿惨叫。 我则是从地上半坐起来，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剪刀。 我从朱丹家出门的时候，带了两把刀。 一把水果刀，一把剪刀。 刚才水果刀没了，我被丈夫卡脖子的时候，看似在无谓的挣扎，其实我是在慢慢靠近我的袖口。 剪刀就被我藏在了那里。 终于被我拿了出来，狠狠地在丈夫的腿上扎了一剪子！ 这一剪子，让丈夫受了不轻的伤。 但是也让他彻底激发了凶性。 他再次恶狼一样地冲上来，对我拳打脚踢。 虽然我的剪刀还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的伤痕，但我却挨了更多的毒打。 包括那把剪刀，再被丈夫抢过去之前，也在混乱中，在我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的血迹。 丈夫解开了裤腰带，把我的双手捆在了一起。 让我再也没法动弹。 然后他坐在地上，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还不时地骂我几句很难听的话。 他已经说了，要把我带走，卖一个好价钱。 但是在卖之前，一定要好好玩玩我。 好出一口气。 我没有再说话。 心中却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再逃不掉，我就咬舌自尽！ 绝对不能落在他手里，让他羞辱我！ 丈夫休息了一会儿。 他又站起来继续捡钱。 不厌其烦地，把我洒出来的钱，全都捡了起来。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我已经准备要咬舌头了！ 可就在这时候，忽然从远处照射过来一道车灯。 很亮，很耀眼。 但是开的速度并不快。 丈夫看到了那辆车，又看了一眼他浑身上下的血迹。 嘴里笑道：“也不能白浪费了这个造型啊？再干他一票！” 然后我就看到丈夫歪歪扭扭地往路中间走去，在那辆车开过来之前，忽然窜出去，往路上一躺。 原来这是要去碰瓷么？ 趁着自己身上有血，能多讹诈点钱财就多讹诈点，这个无赖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可让丈夫没想到，让我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辆车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距离丈夫十几米的时候，忽然加速了！ 车子像是离弦的箭一样，猛然冲刺，把见到事情不妙，想赶紧躲开的丈夫给重重地撞上了！ 车速是如此之快！ 以至于我眼睁睁看着，丈夫的身体，被这辆车给撞得离地飞了起来。 在空中打着旋。 在空中喷着血。 这一幕我似曾相识。 我记得当初公公就是被马大少这么撞死的。 现在轮到丈夫了么？ 还真是报应不爽啊！ 我知道丈夫此时一定很后悔，他碰瓷是为了钱，不想送了命。 但现在的结局，已经不是他能选择的了！ “扑通”一声，丈夫的身体重重摔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而那辆车，又往前开了十几米，才停了下来。 门一开，里面的司机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司机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丈夫，身子一晃，也坐在了地上。 此时正好有一阵风吹过，我从风中闻到了刺鼻的酒味。 原来这是一个醉驾的司机！ 怪不得他不但没有看到路上的丈夫，还忽然加速呢。 这时候，那个男人转过头，我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居然是关震！ 撞死丈夫的人居然是关震！ 这世界太小了。 这世界太奇妙了！ …… 丈夫死了。 被关震撞死了。 而关震也因为醉驾，锒铛入狱，面临法律的制裁。 他肯定想不到，那么处心积虑地找替罪羊，结果还是把自己弄进了监狱。 我在医院包扎了伤口，回家了。 说起来，真的有些离奇。 朱丹的前夫，撞死了我的丈夫。 按理来说，我们应该是有深沉大海的。 但我们却是相视一笑。 “欢喜，谢谢你。” 朱丹谢谢我，终于还是让关震进了监狱，不能再继续逍遥法外。 “丹姐，谢谢你！” 我同意对朱丹表示感谢。 谢谢你的前夫，终于让我成了真正的寡妇。 我很满意。 …… “欢喜，我要出国了。” 在朱丹家中，朱丹对我说。 我对此并不意外，朱丹是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离开这个让她骄傲、失落、一败涂地，然后又涅槃重生的地方。 “那祝你一路顺风。”我很诚恳地对朱丹说。 朱丹笑了笑，却推给我两样东西。 一把钥匙，一张卡。 见我发愣，朱丹解释说：“欢喜，这是家里的钥匙，我走之后，钥匙就留给你了，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想我短时间是不会再回来了。” 然后她又指着那张卡：“这里面是20万，给你的，你不要再做保姆了，拿着这钱做点小生意吧，然后再找一个好男人，等你结婚的时候，丹姐我自然还要给你一份嫁妆。” 我有些发愣：“丹姐，我不能要。” 朱丹却摇头说：“欢喜，这是你应得的，没有你，我真的被净身出户了。” 我却坚持：“丹姐，我做那些事，不是为了这些的。” 朱丹抓住了我的手：“你不用说了，我都懂，你觉得那些事是你应该做的，但现在这些事，也是我应该做的。” 她见我还在想拒绝，于是又说：“欢喜，如果你还是把我当成你的雇主，你只是我家的保姆，那我绝不勉强。” 朱丹的话，把我噎住了。 那次朱丹醉酒后，是我交的饭钱和酒店住宿费。 当朱丹要把钱算给我的时候，我拒绝了。 我当时说的是，“丹姐，到现在，如果你还只是把我当成你家的一个保姆的话，那你就和我算得这么清楚吧。” 结果我说完那句话，丹姐就不和我算了。 因为我知道，现在我与她，早就不是雇主与保姆的关系。 是大姐与小妹的关系。 但我没想到，现在朱丹却用这样的理由，来让我接受她的馈赠。 我理解并感激。 但这真的太多了。 “丹姐，这真的太多了，我不能要，虽然我很缺钱，但我更希望自己去挣。” 我很认真地和朱丹说。 不是我矫情，而是我明白，要想在这个城市立足，就得靠自己拼搏，自己努力。 或许别人的帮助可以让你走捷径，省很多的力气，但这样的富贵，总是不踏实的。 我的目标不只是20万，我想要有更广阔的天地可以让我施展。 所以我不想被这笔横财，消磨了我奋斗的意志。 同样，我也不想住在朱丹的房子里。 虽然这里很大，很舒服。 虽然朱丹离开后，我一个人可以无拘无束。 但这毕竟不是我的家。 要是在这里安逸惯了，还能去挤拥挤的地铁么？ 还能安心住在低矮破旧的出租屋么？ 还能有最开始的决心和毅力么？ 还能像最开始当厂妹那样，在废品仓库里面挥汗如雨，直到晕倒么？ 还能为了多挣那一点工资，当一个需要看别人脸色的小保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