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淡漠
那个身着华服的老妇人看上去并非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相反她面色发黄，气色并不红润。面容看上去至多不过四十余岁，头上却已满是华发。 她从身旁侍立的嬷嬷端着的木托盘上抓起一把状似是鱼食的东西投入水缸只，仅仅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却不知怎的，竟惹得她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娘娘，您患这咳疾也有好些时候了，不若让老奴替您再去请御医进宫瞧瞧。” “无……咳咳咳，无妨，都是老毛病了，不必白费那些功夫，省得又让牧儿忧心。” “这，您这样拖着，于您的身子可是百害无一利啊！” “此事，万不可在牧儿面前提及，哀家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数。”太后娘娘咳完之后，便又继续专心喂起鱼食来。 老嬷嬷无奈的劝说，但却似乎半点作用也无。见太后不为所动，索性也不再劝了。 一主一仆在院子里安静的喂鱼，似乎并未注意到角落中的苏堇漫。苏堇漫默默的等待着机会，眼看着太后就要进屋，却有一名宦人从院外快步走了进来。 “启禀太后娘娘，各宫的娘娘们来向您请安来了，这会都在寿康宫外候着呢。”宦人跪倒在太后身前，恭敬之余，又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苏堇漫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一根雕花石柱之后，明面上是在擦柱子，注意力却始终不曾离开那位太后娘娘。 太后的面色原本就有些怏怏的，听到宦人的通传之后，面上非但不见半分喜色，反而低低的叹息一声，道：“让她们进来吧。” 说罢便由嬷嬷搀扶着进屋去了，徒留给苏堇漫一个瘦弱憔悴的背影。 宦人口中的娘娘们很快便出现在苏堇漫的视野中，而她居然也在一众美女中见到了几张眼熟的面孔，汪美人、赵婕妤、曹贵妃、高婕妤，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当属曹贵妃。 在一众妃嫔中，唯独她的美最为张扬，一身火红的衣裳，其上多以金银绣线绣上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她，也是被一众妃嫔如众星捧月般迎入寿康宫的，犹如一朵被众花簇拥的……芍药。妖艳之余，总是少了几分端庄之气。 只不过，苏堇漫心底又闪过一丝困惑，不是说古代只有正室才能穿大红色的衣裳吗？那么曹贵妃那一身又算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一群貌美无双的女子进了太后的寝宫，苏堇漫也捏着抹布挪到了寝宫了之外，她假装是在擦门，眼睛却是不住的往寝宫里瞅。这可是第一次，她第一次见到数量如此之多的后妃，尽管不愿和她们有什么牵扯，但认一认人总是好的，最好能顺带着看清如今这后宫里的种种势力关系，也省得她日后遇着麻烦却无计可施。 “太后，妾近日新得了几支老参，特意送给您来补身，不知您的身子可好些了？” 众妃子行过礼之后，便是曹贵妃最先开了口。 曹贵妃面上堆满了关切之色，配上那副明艳动人的精致模样，端的是赏心悦目。 只不过，太后对于曹贵妃的关切却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便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妾知道，过几日便是您的寿辰。这眼看着便要到岁首了，宫里事务繁多，皇后娘娘她贵人事忙，想来未必能事事周全。妾便想着，若太后您宫中有什么琐碎事情，妾若能献力的，您大可吩咐妾去做。” “曹贵妃有心了，只不过哀家向来喜好清静，哀家这寿康宫里也没有什么值得劳动贵妃的地方。贵妃若真的有空闲，不若去帮帮皇后。” 苏堇漫透过门缝看见曹贵妃的面色变了变，但依然姿态恭敬的答了个‘是’字。 这一番话，听得苏堇漫都禁不住将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位太后看上去似乎并不喜欢贵妃，可是她怎么连面子上的话也不说得好听些？之前她所听到的消息都是太后在宫中并不为人敬重惧怕，可是就眼下的情况看来，就连贵妃也对太后恭恭敬敬的，可见传闻并非可以尽信。 紧接着贵妃之后，其他妃子们也开始同太后说话，说的都是日常又琐碎的事情。太后的态度始终淡淡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淡漠。 这其中，她唯独对汪美人多问了几句。 “汪美人，你方才小产没多久，身子还虚着，日后就好生调养身子。哀家晓得你们一个个都孝顺，心意到了，便也就成了，犯不着总是来寿康宫跑这一趟。行了，说了这么会子话，哀家也乏了，都退下吧。” 众后妃齐声应是，行过礼之后便三三两两的往寝宫外走，苏堇漫忙避到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去了。 后妃们人还未完全离开寿康宫，人群中便有人开始低语起来了。 “这太后娘娘也太不识好意了，娘娘您对她这般孝敬，可她居然毫不领情。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出身低微的妇人而已，又不是咱们皇上的生身母亲，还摆出那副姿态也真是太不应当了。” 虽说那人说话声压得极低，可还是被一只竖着耳朵注意她们动向的苏堇漫完全听入耳中了。 原来这位太后娘娘，竟然不是当今皇帝的生母？不仅如此她还出身低微，这也不难解释为何寿康宫是一副门庭冷落的样子了。那么，方姑姑又是怀着怎样的目的让自己去接近这样一位太后的呢？ 苏堇漫深觉此时并不简单，而且今日探望太后的众妃之中，居然不见皇后，这其中定有缘由，而且，还是自己不能忽视的至关重要的缘由。 “闭嘴，日后休再让本宫从你嘴里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太后她老人家岂是你可以在背后议论的？不论她对我如何，她始终是皇上的母后，也是本宫应当敬重的人！”曹贵妃的样子看上去气得不轻。 那人立刻听话的闭紧了嘴，一群人也很快离开了寿康宫。浩荡的来，浩荡的去，寿康宫很快再次变得安静又冷清，这其中的反差未免太过鲜明。 苏堇漫最终也没寻到什么好机会，带了复杂的心绪回了宫奴院，准备迎接方姑姑的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