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船国
随着最后一点燃料的耗尽，魔能反应炉在发出几点明亮的火光后彻底熄火。 胜利星辰号在天空之中摇晃了几下，紧接着借着扬起的风帆开始在天空之中滑行。 与其说是滑行，倒不如说是呈抛物线的下坠，剧烈的晃动之中船内的装饰物纷纷掉落，尽管客人们用尽力气抓住了周围的一切，可还是被这晃动撞来撞去。更不要说甲板上还有那些战利品了。 那些盔甲还好说，最致命的是那些剑刃与长矛，在剧烈的摇晃中它们也随之下坠，锋利的剑刃刺入木板，贯穿钢铁。 菲律尔用绳索把自己牢牢的锁在了墙体之上，可是很快他便开始后悔起这个决定。 就在刚刚，一把长矛刺穿了钢板，锋利的矛头就在他头顶的不远处。 心脏开始狂跳，随着急骤的失重感，肾上腺素狂飙。 菲律尔几乎要大声哭出来了。 胜利星辰号迅速坠落着，哪怕有风帆和各种缓冲设备，它最后的结局也是散成一堆废铁。 出于一些奇怪的义务道德什么的，龙化的伊戈斯正在试图挽救这艘船。 时之力正在缓慢的弥漫着，试着在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下笼罩住胜利星辰号，而就在伊戈斯这么干的时候娜塔莎稳稳的站在甲板上施法。 狂风听从着她的调遣，猛烈的吹袭着下方，因为这狂烈的风，风帆一瞬间被涨到最大。 虽然看起来没什么用，不过胜利星辰号下坠的速度确实缓慢了不少。 “伊戈斯！前面！” 艾莉儿抱着桅杆大喊着。 伊戈斯抬起头，紧接着胜利星辰号便撞入了云海之中。 寒冷与狂风，尚未凝聚起来的水汽，还有那跳动的雷霆。 迷幻的一幕过后，胜利星辰撞出了云海，于是蓝色的海洋扑面而来。 看起来计算有误，他们居然提前到达了海洋之上，这算是不断的坏消息中少有的几个好消息了。 “娜塔莎！按着计划来！” 伊戈斯冲着娜塔莎喊着，紧接着伊戈斯来到了胜利星辰号的下方，双翼展开，愣是抗住了这艘魔导飞艇。 这还没有结束，娜塔莎落向海面开始施法，于是巨大的浪潮涌起。 海水被调动着涌上天空，呈现出一个优美的弧线，紧接着海水冻结，巨大的冰川转瞬间出现。 就像过山车一样，伊戈斯下落着调整着降落的位置，最后把胜利星辰号丢到了冰川的轨道之上。 因为携带着巨大的动能，胜利星辰号继续前进着，而在这同时应急减速装置启动。 在伊戈斯与娜塔莎的魔力供给下，这最后的装置勉强可以使用，于是在魔导飞艇身下的减速魔法释放，它们给予了一个相反的力，试图减缓胜利星辰号。 随后在伊戈斯隐秘的释放时之力后，胜利星辰撞入了大海之中，溅起了数米高的海浪。 当胜利星辰号被皮垫拖拽着浮上水面时，这艘豪华的度假飞艇已经面目全非了。 菲律尔跪在地上干呕着，充满盐分的海水从口鼻中涌出，紧接着便是大口的呼吸。 对于很多人而言今天真的是难忘的一天，从云端坠向大地，结果大家还都活着，只有一个倒霉蛋被撞碎了骨头，不过也还属于可承受范围之内。 于是一望无际的海洋之上，胜利星辰号漂浮着，宛如一座孤岛。 接下来就是等待海上之国的到来了，龙形态的伊戈斯直接倚靠着胜利星辰号，就好像是在泡温泉一样。 客人们浑身湿漉漉的依偎在一起，这或许是他们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了。 “说真的，我觉得我应该退休了。” 坐在歪曲的栏杆上，菲律尔喃喃自语着。 这一次真的是身心俱疲了，别说客人们的投诉，光是身下胜利星辰的维修就是个天价。 至于保险……菲律尔觉得那群地精可没那么轻易的能拿钱出来。 长吁短叹，明明几天的时间，菲律尔却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好几岁了。 这一切让菲律尔想起以前看的一部反勇者的小说。 所有的勇者都是一个路数，什么拯救世界，然后拿光村民的东西，最后一路打架，把村子里的东西都破坏掉。 结局时，村民还要忍受着这些破坏，去给勇者金币与赞扬。 所以菲律尔一直不太喜欢什么英雄主义之类的东西。 虽然伊戈斯算不上什么英雄主义……他甚至算不上英雄，这就是个神经病的巨龙。 不过菲律尔感觉现在这一切的的与书中记录依旧有所相似。 现在这一切仅仅是这群神经病的一次历险，可他们差点毁掉所有人的人生。 所以这些高高在上的长生种从未想过，他们的一次看似不经意的决定会带走多少短命种的生命。 可想到这一切又如何？菲律尔又杀不了伊戈斯，甚至说连与他们同行的那个人类女孩都打不过。 凡人的心声总是低鸣的，谁也听不到。 伊戈斯闭着眼睛享受着日光浴，这温暖的感觉令他这头红龙感觉极为舒适。 艾莉儿也来到了一边，站在伊戈斯那延伸进水中的巨大龙尾上，手中握着猎龙者的长矛。 她死死的盯着深蓝的海面，随着其中黑色的影子滚动，她一把把手中的长矛掷出。 刺入海平面之下，紧接着鲜血从其中涌出。 她命中了，随即拽动着本是缠绕在长矛上的绳索，没过一会，一只大鱼被从水下拖了出来。 大鱼的身体无力的抽搐着，但很快便停顿了下来。 “醒醒！帮我烤一下！” 艾莉儿扛着长矛，跑到了伊戈斯的头边，伊戈斯是那么的巨大，她甚至需要踹几脚来唤醒这头红龙。 很快，随着艾莉儿的用力，伊戈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干嘛？” 伊戈斯有气无力的问道。 如此舒适的环境，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太想被打扰。 艾莉儿没有说话，直接举起了手中的大鱼。 伊戈斯看了看，随即买在艾莉儿惊愕的眼神中一抬头用舌头把大鱼卷走吃掉。 巨大的獠牙在艾莉儿的眼前若隐若现……伊戈斯这头红龙吃饭还吧唧嘴。 “嗯……怎么了？” 伊戈斯发现艾莉儿的神情有些不太对。 “难道不是给我吃的吗？” 伊戈斯想了想问道。 艾莉儿确定的点了点头，她接着说道。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烤一下……当然还是会分给你的。” 气氛有些尴尬，伊戈斯突然起身，于是快要被它压翻的胜利星辰号在海面上剧烈的晃动起来。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头红龙再次起身，大家都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其实说实在的，在这群人看来伊戈斯才是那个妥妥的反派，明明自己老老实实遵守秩序同盟的天空管理规定，结果这头龙突然出来占领了这飞艇。 从他们的角度来想，猎龙者才是那屠尽恶龙的勇者啊。 不过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大家都不会说出来，毕竟自己连给伊戈斯塞牙缝都不够，谁会自寻死路呢？ 他们倒是没有去招惹死路，不过现在死路找上了他们。 “所有人都出来！” 伊戈斯气势汹汹的，声音之大谁都能听到。 听到这头龙又在鬼叫，虽然很不愿意去，但也没办法。 很快一群人已经堆积在了甲板上，大眼瞪小眼。 有的人已经怕的开始腿抖了，有的人干脆无所谓了。 反正死活已经不是自己能主宰的，倒不如看看这头龙想干什么。 于是黄金的眼瞳扫视了一番沉声问道。 “你们中谁是厨子？” 声音轰隆隆的。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过了一会，一群穿着白色大卦的厨子走了出来。 他们也不想出来，可在周围人的注视下这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大……大人，有何吩咐？” 厨师长走了出来，强忍着恐惧说道。 “嗯……会做海鲜吗？” 厨师长用力的点了点头。 作为度假飞艇的厨师长，满足客人的胃口无疑是最重要的。 他曾跟随着胜利星辰号到过许多地方，也用了很多千奇百怪的食材做饭。 比如什么熔岩甲虫四翼鸟再比如什么食人花…… 虽然自己只是个厨子，但他还是料理过许多对他而言是死神般存在的生物。 看着厨师长这么用力的点头，伊戈斯也开始了他的动作。 巨大的尾巴抬起，然后又坠下，激起的海浪之中还有一群路过的小鱼小虾。 噼里啪啦。 各种海产品从天而降，砸了一地，最后堆积了浅浅的一层。 “做菜吧，最好快点。” 金色的眼瞳中透露着饥饿。 今天的一切都在挑战着自己的三观，看着甲板上的一切菲律尔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那高贵的猎龙武器此刻成了吃饭用的刀叉，各种大鱼大虾被串成了串。 厨师长用出了他从业以来最快的速度，扒皮放血剔骨，洒上调料串成串，然后再高高举起。 于是那头红龙慵懒的张开嘴，随着一股火焰涌过，这些东西就都被烤熟了。 随着缕缕升起的黑烟，在这孤岛之上厨师长感觉自己开起了街头的大排档。 应该说这头龙还有点良心还是什么，他并没有独吞，食物被分发了下去，这群饥肠辘辘的客人终于吃到了些热乎的食物。 “味道如何？” 伊戈斯问道。 艾莉儿扛着长矛就吃了起来，头也不抬的说道。 “还不错。” 听着艾莉儿的回答，伊戈斯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他突然想到了，于是大喊道。 “娜塔莎！” 声音扩散，没有人回应。 这时伊戈斯才意识到情况不对，猛的升入天空，紧接着看向四周。 娜塔莎消失了，在落地的这段时间里，这头蓝龙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跑路了。 居然在自己眼皮地下跑路了？ 伊戈斯突然有种无名之火在心中升起。 海平面的另一端，在水下娜塔莎奋力狂游着。 为了不被伊戈斯发现，这头蓝龙选择了游泳前进，不过虽说是游泳，可她实际上是在操控着海水，令海水推动着自己前进。 娜塔莎可不想和伊戈斯混在一起，这头红龙神经兮兮的，指不定接下来会做出什么。 这种不确定的感觉让娜塔莎感觉十分不安全，更不要说这头红龙对自己的同族都毫不客气了。 海水会掩去自己的气味，或许这样能令猎龙者把重心转移到伊戈斯的身上。 反正伊戈斯这么能打，也不用担心他的死活，娜塔莎现在只要安安稳稳的跑路，然后在找一个山头当大王就好了。 不过想法确实很好，现实就另说了。 周围的鱼类开始逃逸，沉闷的轰鸣在前方传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来了，整个海域都随着它的到来开始颤抖，娜塔莎好奇的冲出了水面，可刚出来的这一刻，她便被无尽的阴影笼罩。 那是群山般的巨影，在海面之上缓缓前进，巨大的引擎口喷发着魔力，高高竖起的锅炉管道里释放出巨量的废气。 齿轮与钢铁，还有那将所有的一切链接起来的锁链，随着机械运行的轰鸣，重重叠加的材料堆积成扭曲的建筑，它们一致向上，仿佛贯穿天际的长枪。 这一切铸就了眼前这延伸至视野尽头的庞然大物，与它相比那可以轻易掀翻船只的风暴显得是那么的不足一提。 虽然从未见过它，可娜塔莎第一时间便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个东西是什么了。 海上之国。 此刻娜塔莎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海民将自己的国家命名为海上之国了。 因为这真的就是字面意思，由钢铁与船只组成的大陆，行进在海上的王国。 随着嘹亮的号角声响起，透过光芒，娜塔莎看到了那高高在上的旗帜。 剑与战斧交叉，其中刻画着若隐若现的骷髅。 娜塔莎猜的很对，海上之国的命名真的就是这样，可她还不知道的是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原因。 海上之国这由钢铁与船只铸就的土地也有着它自己的名字，正如北境之国的土地被命名为北境一样，不过它的名字有些特别。 它被称作海上之国号。 没错，虽然这是海上之国的土地，可它的本质上依旧是一艘庞大无比的战舰，一艘名为海上之国号的战争巨兽。